越恐怖越好,最好能仅凭文字都能把胆大的人吓出一身冷汗的,篇幅精悍一点,不然就像小说了。不要那种烂大街的、网络上广为流传的故事,已经免疫了谢谢。
你知道蛇母吗?
我舅舅倒腾蛇肉生意,家里建了好几个大棚养蛇。
还总念叨着要供蛇母,说只有蛇母养出来的肉蛇才好吃。
最近,舅舅突然把常年住在我家的外婆接回去了,但是才不到两个月,外婆就死了,收殓入棺都不准我们看。
1
从外公死后,七八年都没有管外婆的舅舅说来接她回去养老的时候,外婆特别高兴。
她们这一辈子的人,无论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的。
外公是农村退休教师,家里的房子,存款,地一应全是给了舅舅,说他是儿子,该是他的。
可到了养外婆,就说现在男女平等,我妈也该养老。
把外婆送过来后,就再也没有接走过了。
外婆有时想老家想到哭,我爸妈送她回去看,也不知道舅舅和她说了什么,她居然又哭着回来了。
这些年,吃穿治病什么的,都是我家出钱。
这点倒没什么,可我爸妈,还有我和我哥孝敬她的钱,都偷偷的存着给舅舅。
还时不时的和我爸妈哭,舅舅家日子不好过,找我妈要钱接济他们一家。
舅舅还要时不时的搞什么养殖啊创业啊,找我家借钱。
光我知道的,他就养过龙虾、青蛙、稻花鱼、竹鼠什么的。
反正就是人家说啥挣钱,他就找我爸妈借钱,投资,想着暴富,但每次都血本无归。
这几年说是在养蛇,找我爸妈借钱没成,把外公在县城的房子都卖了。
不过现在对于他这种事情,我爸妈也不问了。
估计养得不好,要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在我家来炫,而不是时不时的打电话给外婆。
每次外婆接完电话,就会说想吃什么了啊,看上件什么衣服要多少钱啊,我妈知道她是想帮舅舅要钱,可终究是自己亲妈,多多少少会给外婆一点,转手就到了舅舅手里。
这次说接外婆回去,我爸妈还挺担心的,毕竟外婆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回老家,怕她不习惯,而且她身体也不好。
可外婆自己高兴啊,一定要回去,说什么让跟儿子才是正经的,落叶要归根,死也要死儿子家才算正经。
却又说,儿子女儿都一样,她跟着舅舅,我妈这个女儿每个月至少得给两千块的生活费的。
可她跟了我家这么久,也没见舅舅给一分钱啊,她还从我们家倒扣着给舅舅。
但她终究是年纪大了,走前,我和我哥一人偷偷给了她两千块钱,让她别让舅舅知道,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或者打电话给我们,给她快递。
我爸妈也偷偷塞了一万块钱给她,明面上又给了我舅舅一万块,说是给她的生活费,想吃什么,让舅舅买,别心疼钱。
还帮她把这半年的药和下一季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都买好。
我舅舅却让我哥开着车,带他在市区各大饭店转了一圈,说他养的蛇用来煮蛇羹味道特别好,又鲜又美,他要找个大饭店合作,打个特色,然后专供一家,到时别人都是拿钱求着他供蛇,一年搞个大几百万都不是事。
我家对于他这种想法,已经听得够多了,任由他折腾。
他看够了,就踌躇满志的带着外婆回去了,还说有空请我们全家吃蛇羹,保证回味无穷。
原本外婆才回去的那几天,我妈打电话给她,还挺开心的,说舅舅各种好。
大概过了十来天吧,她语气就不太对,只说人活着啊,都是为了儿孙好,只要舅舅好,就算她死了也愿意之类的。
我妈听她语气不对,就问她要不要再过来,她却又不肯。
或许是担心外婆吧,从那之后,我时不时的梦到她,好像在我耳边絮叨着说话,但醒来就又不见了。
和外婆最后一次通话,是一个多月后,我们在吃饭,她主动打给我妈,说话有气无力的,好像很痛苦,又说什么为了儿孙好,只要舅舅好,她吃多少苦都没事。
又说舅舅家的蛇养得好啊,一条条的又肥又吃得多。
把我妈吓了一跳,一边安抚着她,转手就给我舅舅打了电话。
可舅舅说她没事,就是农村住着有点不习惯,但落叶归根吗,她也不会再回城里了。
我妈还不放心,又给外婆打电话,她依旧说话没力气,带着气声,嘶嘶的响。
但估计舅舅和她在一起,转过话题,意思就是如果我妈担心,就回去陪她住着,伺候她。
我妈气得直接就挂了电话,我爸这些年也看透了,端着碗要笑不笑的道:「你妈你还不知道?眼里只有她儿子,就算你弟要吃她的肉,保证她割下一片,还要问你弟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把她片了涮火锅,她都乐意。」
不过我妈瞪了他一眼,我爸没敢再说了。
见我们在,又瞪了我和我哥一眼:「你们如果想啃老,看我和你妈打不打断你们的腿。尤其是你这个当哥的……」
吓得我和我哥缩了下头,借口加班,撒碗就跑了。
第二天,我妈就打电话给我,说外婆去世了,让我和我哥请假,回去奔丧。
我当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说外婆重男轻女吧,可在我家的时候,或许眼不见为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除了扣钱给舅舅,其实对我和我哥也还算关心。
所以请了几天假,和我爸妈就开车回去了。
路上我妈心情很低落,有点后悔,不该让外婆回去的,如果在我家,可能就不会走得这么快。
我和我哥倒是比较冷情,直接劝她,是外婆自己愿意回去的,人家想跟儿子,又有什么办法。
以前外婆也不是没提过,让我妈给舅舅买房,一家人住一起的想法,可我们又不傻,给我舅买房!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进村,舅公就在村头等着我们。
舅公是我外婆的小弟弟,我妈的舅舅,算是外婆的娘家人。
一上车就跟我妈说,我舅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来的时候,衣服都穿好了,连棺材都半封了,这是连看都不让他们看了。
按农村的习俗,一死就要报丧,然后通知娘家人过来看过,确定没有什么虐待至死的事情后,这才由村里专门收敛的人穿衣入棺的,儿女没到齐前,怎么也得在床上停两晚,等儿女回来齐了,再入棺。
舅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外婆死得不正常,还说从我们那回来的时候,精气神足,还很得意,到处显摆。
这才两个月不到就死了,还入了棺才报丧,明显不对啊。
可没一会,我舅舅就带着村里的同族凑了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外婆都七十多的人了,死前还和村里几个老人说,人一辈子就是为了儿孙好。
我和我哥听不太懂,我爸就在一边跟我们解释,就是为了舅舅和表哥他们好,让我妈和舅公别追究,毕竟年纪这么大了,也算喜丧,闹开了对儿孙不好,不要追究外婆是怎么死的了。
我妈虽然伤心,可这么多年,外婆重男轻女,加上确实她自己说了一辈子都要为儿孙好,这儿孙里也没有我妈和我们,所以她也就默默的点头。
舅舅立马开心的说,让表哥去屋后的蛇棚里抓两条蛇,给我们煮蛇羹。
表哥还笑眯眯的看着我:「何依,等下杀蛇我叫你,才挖出来的蛇胆趁热,就着白酒吞下去,清热解毒,以后都不会长痘,还美容。」
我没想到舅舅居然还真养蛇,而且看这样子,表哥也跟着养。
我哥知道我怕这些东西,连忙借口去看外婆,就拉着我进去了。
按理我们到了,应该先去看过外婆的,可因为舅公的那些话,舅舅带着村里人将我爸妈和舅公这些娘家人,将他们拉到旁边的叔公家说话去了。
听说我们要去看棺,舅妈原先还阻止的,可见我和我哥坚持,还是陪我们去了。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但还没开始做道场,所以里面没人。
外婆已经入棺了,微开的盖着只能看到盖着寿帕的脸,尸体上还盖着寿被。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在烟雾薰燎的灵堂,还能闻到一股子腐烂的腥味。
据说看了日子,只停灵四天,做一天一夜的道场,也就是说明天开始做道场,后天一早就出殡了。
我看着棺材里寿衣上的花纹,依旧有点伤感,如果她不回来,跟着我妈,或许……
正看着,却发现那寿衣下面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拱了一下。
吓得我忙靠近我哥,扯着他的衣袖。
就在他偏头朝我看过来时,突然就感觉太阳穴边有点凉,好像有什么冰冰的东西飘到我脸侧了。
这灵堂挂了很多幡子什么的,我看着也有点害怕,随手在太阳穴边拨拉了一把,拉着我哥打算走。
可那随手一拨拉,就感觉那个东西立马一卷,缠到了我手指上,吓得我连忙缩回手。
却见一条颜色斑斓,比我手指还细的小蛇,缠在我手指上,正昂着头,对着我呲牙吐信的……
吓得我尖叫一声,不停的甩手,可那小蛇还黏糊糊的,缠贴在手指上,怎么也甩不掉。
我哥忙一把扯过旁边桌子上烧的纸钱包着手,一把就将小蛇扯开往外丢。
那条小蛇落在地上,我哥抄起棺材边摆着的二人凳,就要砸去。
舅妈却连忙拦住了,说家蛇不能打。
还说可能是我外婆变成蛇回来了,喜欢我,才亲近我的。
我吓得整个人都麻了,恨不得连手指都不想要了。
但这些说法,倒是听过,而且在灵堂忌讳很多,所以还是拉住了我哥。
我哥拉着我的手看了看,确定没有被咬后,忙带我去洗手。
就在我和我哥出灵堂的时候,就见舅妈伸手将那条小蛇抓了起来。
她好像一点都不怕蛇,一条小蛇在她手里就好像一条黄鳝一样,还在她手上缠转游动。
似乎感觉到我扭头看着,她还朝我笑了笑:「家里养蛇,抓习惯了。这怕是刚孵化出来的小蛇,我就送回蛇棚养。」
可她说话的时候,看着那条小蛇好像在吞口水,似乎恨不得一口就将这条小蛇吞了。
我看得那缠转的小蛇,只感觉汗毛倒竖,我哥连忙拉着我出了门。
可一出门,就听到表哥吆喝:「何梁,何依,快来看我杀蛇,给你们一人一颗蛇胆。」
只见屋前的树边,表哥一手拿着把剪刀,一手里捏着个蛇头,正呲着牙,好像在嘶吼尖叫。
婴儿胳膊粗的蛇身缠在他胳膊上,还一点点的收紧,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都狂热的盯着那条蛇,几个女的,还暗戳戳的吞口水,见表哥叫我们,转眼还瞪了我和我哥。
我看着心头一浮,刚才那小蛇缠在手上的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
我哥忙挡在我身前,不让我看。
可就在他身体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声低呵的冷笑从灵堂传来。
连忙扭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白衣,隐隐有着金纹,长发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挽起来的青年男子,站在外婆的棺材边,好像在细细的打量着外婆的遗体。
见我扭头看过去,他立马眯眼看了过来,那张脸就像夜间从乌云中破开的明月一般,从灵堂前的烟雾中露出来。
眼神犀利,却又带着疑惑。
我正好奇他是谁,就听到前面齐齐打着吆喝,我哥拉着我的手一紧。
忙扭头看了一眼,就见表哥用剪刀将蛇头剪掉了,正拎着蛇身,将蛇血倒在一个白酒杯里。
任由蛇身痛苦的在他胳膊上缠转着,还拿着剪刀划破蛇腹,叫着我和我哥去吃蛇胆。
我看得胃里一抽,跟着就又听到棺材边那青年男子冷声道:「真是不知死活啊。」
2
我听着那男子再次发声,连忙扭头看去。
却见他将手伸进棺材里,好像去摸外婆的遗体。
我忙扯了我哥一把,让他看。
可等我和我哥回头的时候,那青年男子不见了,连刚才就在灵堂的舅妈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忙跟我哥说那人的穿着,我哥这会看杀蛇也有点难受,瞥了一眼已经在剥蛇皮的表哥,朝我轻声道:「可能是来做道场的道士,别管了,我们就是来奔丧的,这种事情别插话。」
老规矩,我妈是外嫁女,我们只是外孙,回来奔丧,只凭心意,不能乱了规矩的。
这会表哥正一边熟练的剥着蛇皮,还招呼着我们去吃蛇胆,说要趁热,就着白酒一口闷了,还不腥。
我看着那蛇皮被翻转着拉剥下来,粉白的蛇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点的翻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胃好像也被翻了过来。
拉着我哥快走,可他瞥了我刚才被蛇缠过的手一眼:「你在这里,我去找他们要点白酒,给你洗手,怕有寄生虫什么的。」
今晚就只是本家一些奔丧的亲戚,重要的人都和我爸妈去叔公家谈话了,其他人都守在那里看杀蛇。
我确实不敢看杀蛇,所以在屋檐下,找了个灯光亮的地方站着,那只被蛇缠过的手,还是感觉有点恶心。
但想到刚才那站在外婆棺边的青年男子,那样子根本就不像道士,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正眯眼看着我,脸带疑惑,双眼在我身上打量着。
他跟鬼一样突然出现,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也就这时,他突然朝我伸手。
我吓得正要大叫,就见他手往上一托,跟着收了回去,手里一条和刚才缠在我手上一样大的小蛇,正缠落在他掌心。
那小蛇好像才孵化出来,蛇身上还带着半干的黏液,眼睛半睁着,吐着蛇信。
他抬眼看了看上面的屋檐,又眯眼看着我:「你是谁?」
我看着他手里似乎是从屋檐掉下来的蛇,吓得我连忙退出了屋檐所在的地方,到了外面院子里。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昏暗的屋檐上,还有着两条小蛇,半探着头,就要从屋檐上滑落下来了。
我吓得头皮发麻,却听到那男子道:「这些小蛇好像都要找你,你快走吧,别在这里过夜。」
「为什么?」我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对了。
就算舅舅家养蛇,也不可能到处都孵化小蛇吧。
「噬母蛇心,群蛇乱舞。想活命的话,就别留。」那男子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逼近的时候,他展开掌心,刚才屋檐上的那两条蛇,径直落在了他手里。
我看着三条小蛇跟搓麻绳一样在他掌心扭转,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我哥的叫声:「何依,去洗手了。」
就这一出神,那男子就不见了。
我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屋檐,急忙朝我哥跑去。
他拎着半瓶白酒,拉着我朝屋侧的水井走去。
「你们俩洗了手,就来吃蛇羹啊,要不然晚点汤都被他们抢完了。」表哥居然又拿起另外一条蛇,开始剪头了。
我想到刚才那个古怪的男子,朝我哥说了。
他那样子根本就不像道士,而且一转眼就不见了,太邪门了。
这会冰冷的井水淋到手上,我只感觉八月的秋风都凉飕飕的。
「不管他是谁,这事有点怪,等会爸妈谈完了,我送你去镇上找个酒店住,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不安全,我留下来和爸妈守灵,你白天过来打个转,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我哥等水淋完了,拎着白酒给我冲洗着。
「舅舅家,好像到处都是蛇。」我一想到屋檐上会垂下蛇,就全身都是汗毛。
连白酒灼着手,都没有暖热感。
我哥让我跟紧他,别乱跑,尽量不进屋就行。
等洗了手,表哥已经把另外一条蛇都杀了,切好的蛇段正往锅里下,他把蛇皮拉长在树上晾着,舅妈正拿着撮箕把内脏和剪下的蛇头扫起来。
那蛇头被剪掉后,还活着,依旧吐着蛇信,嘴一开一合的。
旁边围着的村民,居然一个都没走,好像还随着那蛇头开口,一下下的吞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害怕。
「怕吗?」表哥拿着扯好的蛇皮,朝我们走了过来,得意的将蛇皮在手腕上缠转着:「见多了就不怕了,这蛇皮还可以卖。我认识几个做收蛇皮做包的,到时让他们拿两个蛇皮钱包送给何依,蛇招财,用了保证财源滚滚。」
「还有一种野性美哟……」表哥十分油腻的朝我眨了下眼。
不得不说,表哥挺「热情」的,可那熟练的缠着蛇皮,又很瘆人。
我连忙摇头,将屋檐掉下小蛇的事情说了,让他们小心点,万一咬到人就不好了。
就在我说的时候,卷着蛇皮的表哥愣了一下,连在挖坑埋内脏的舅妈都看了过来,好像有点心虚。
急急的过来:「七蜂八蛇,快入冬了,蛇要吃饱了冬眠,到处乱跑,可不能打。我和你表哥去二楼看看屋檐上还有没有,你们别进来,别吓着你们。」
表哥扫了一眼舅妈,似乎也紧张的笑了笑,紧紧抠着舅妈的手,招呼着那烧火煮蛇羹的同村人看着火,他和舅妈去看屋里有没有小蛇。
他们一进去,居然就将门都关了,连灵堂都一样。
按理,灵堂是要接阴魂的,在出殡前,是不能关的。
我和我哥都有点疑惑,但这事我们也不好多说,直接去找我爸妈了。
他们在旁边一个堂叔公家,去的时候,我舅满脸笑意,我妈阴沉着脸,我爸拉着她的手,正安慰着她。
见我们来了,舅舅就说我们坐了一天的车了,明天要做道场,还挺累的,今晚就在叔公家睡,他们一家来守灵,等下蛇羹好了,叫我们一起喝蛇羹。
我哥想着他家到处都有小蛇,住叔公家确实也可以,就把刚才掉小蛇的事说了。
结果舅舅也是脸色一变,说是怕蛇棚的蛇爬出来了,让我们在叔公家里,他去看看。
他一走,舅公就又把我妈扯走了,还不让我们跟着。
我爸就招呼着我们出去,到了外面没人的时候,才抽了根烟,跟我们道:「你叔公说你外婆死前一直住在你舅舅养蛇的老房子里,每晚都能听到她惨叫,去问她有什么事吧,她又强撑着说没事。」
我爸深吸了口烟:「老太太死前估计没少遭罪,但她为了儿孙好,见到人都不肯说,你们也要懂点事,如果看到什么不对的,别乱说。家丑不可外扬,外人不会管这事,入土为安就算全了她为儿子着想的心。」
我和我哥听着都只感觉心寒,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没办法。
但总感觉舅舅家有点邪门,我想到那个男子说的事情,就劝我爸妈,今晚先去镇上住,等天亮了再看情况。
「你妈不肯的。」我爸拍了拍我哥的肩膀,朝我道:「你们今晚就睡叔公家,我陪着你妈。」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从舅舅家屋后的蛇棚传来,跟着就是一声声恐惧的大叫。
想到刚才舅舅说去看蛇棚,我爸和我哥对视了一眼,我爸一把抄起叔公家屋前的锄头和铲子,递了一把给我哥,急急的往蛇棚跑。
叔公他们也闻声跑了出来,听着惨叫声,连忙拿着东西也跑了过去。
后面的一些婶娘都说,会不会是被蛇咬了,也跟着三三两两的往蛇棚那边跑。
我妈一边跑,一边朝我道:「你别来,别吓着你。」
可就在他们往屋后跑的时候,我居然看着那白衣金纹的男子,站在屋后一棵柚子树下面,好像盯着所有人,要笑不笑的样子。
想到他的怪异,我生怕我爸妈和我哥出什么事,连忙追了过去。
还没等我追到人群,我妈他们就又往后退,我妈朝甚至一把搂住我,来捂我的眼睛:「别看!」
可已经晚了,只见人群后面,那栋破旧的老红砖屋前,我爸、我哥,还有叔公和本家一些男丁正拿着铲子,锄头之类的不停的拍打着地上蜂涌而出的小蛇。
这些小蛇就是从地上痛苦扭动、惨叫的舅妈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爸他们生怕这些小蛇窜出来咬到人了,拼命的拍打表哥在一边吓得不停的放声大叫。
可舅舅却不停的摆手,让我爸他们别打了,说这些小蛇都是他养的。
可就在他喊的时候,舅妈脖子一扭,发出咔咔的响声,更多的小蛇从她脖颈脆弱的地方爬了出来。
我妈吓得捂着我眼睛往后拉,朝我爸和我哥大叫:「别管了,快走!」
她手抖得厉害,根本捂不住我的眼睛,而且还腿软,自己都被吓得往下滑。
我忙扯过她的手,扶着她往后跑。
刚跑两步,就又听到那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噬母蛇心,不知死活,该死。」
本能的抬头看去,却见他依旧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要笑不笑的看着我,那眼中的疑惑却越发的深了。
3
我不知道那青年是谁,但他穿着一件白衣金纹的长袍,站在树下面,除了我,好像没有谁能看到他,这就很怪了。
而且他看我的目光,好像一直带着疑惑。
就在我瞥着他时,表哥突然又尖叫了一声,好像有什么咔咔的一声响。
我妈吓得腿一软,直接朝旁边栽去,还是我一把扯住了她,将她扶稳。
跟着顺着大家的目光朝那边看,就见舅妈体内又有无数的小蛇夹着血水哗哗的朝外涌,径直朝我们爬了过来。
舅妈明显还能感觉得到,不停的大叫,双眼因为恐惧而跳动着。
原本吓得惨叫的表哥,眼看舅妈变成这样怪样子,也直接瘫软在地上。
舅舅好像也被吓蒙了,只是张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任由那些小蛇朝外涌。
我爸见场面控制不住,连忙叫人去拿汽油,只能用火烧,要不然这些蛇跑出来后,太危险了。
原本看着舅妈这诡异恐怖的样子,还发着蒙的舅舅,突然就大叫着不要。
跟着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用手将那些小蛇几条几条的捧起来,丢进屋侧的养蛇棚里。
随着他将小蛇丢进去,里面好像唆唆作响。
那些小蛇身上带着血水,黏糊糊的,就好像才孵化出来,被舅舅捧着,就好像刚才落在舅妈手里一样,温和而且柔顺。
这小蛇数量虽多,可太小了,游得并不快,舅舅几步跨到前面,直接拦住了小蛇的去向,捧起来后,跟拎绳子一样,夹在手指间。
还朝发蒙的表哥大喊:「发什么瘟,快点来抓蛇。」
表哥吓得整张脸都木了,还是舅舅吼了两声,才发应过来。
在地上几乎连滚带爬,仓皇的将那些小蛇抓起来丢蛇棚里。
他们父子在意的,只有那些小蛇,连看都没有舅妈一眼。
我抱着我妈,只感觉心寒,搀扶着她飞快的朝后退。
就这一会,大家都退得远远的了,我爸和我哥见他们父子俩只顾将小蛇抓起来,绕过还半张着嘴,发出「咔咔」怪声的舅妈,将她身边的捡起来。
舅妈这样子,还活着,想脸上带着恳求朝我们看来。
面对这么诡异的画面,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发蒙了,我也只感觉手脚发软,差点被我妈拉坐在地上。
我爸手里握着的锄头「哐」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我妈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见舅舅他们父子还在捡小蛇,声音发抖的叫了一句:「邓光伟,你到底在做什么……」
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舅舅将手里捧着的小蛇放回蛇棚后,居然还去地上躺着的舅妈那里,伸手扯开她的衣服,将一条好像因为力气弱,爬不出来的小蛇,从舅妈被挤破的肚子里给掏出来。
「邓光伟……」我妈见状喉咙一阵咯咯作响,跟着身体一软,直接就晕了过去。
我忙一把搂住她,朝我爸他们叫了一句:「先走。」
我爸也急了,忙跑过来,一把抱起我妈,就往外走,还招呼着我和我哥快点,要送我妈去医院。
这事太怪了,发生得又快。
我和我哥连忙跟上,边走边想着要报警。
看舅妈那样子,活肯定是没得活了,这事不报警肯定不行。
可刚走几步,舅舅就急急的追了上来,他手上还有着扒拉着舅妈肚子的血水,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我爸面前,死死抓着我爸的腿,不停的磕头。
说他就我姐一个亲姐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爸这个姐夫不帮他,他就要被舅妈的娘家人给打死了,如何如何的。
就在他哭的时候,我突然又听到柚子树下传来冷冷的呵笑声。
一扭头,就见那白衣金纹的男子,正垫脚伸手戳了一下半黄的柚子。
他手指纤长细白,在那柚子上轻轻一戳,那个柚子好像晃了一下。
似乎能感觉到我见他,他在那柚子上又重重的敲了一下,朝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敲柚子别有意思,但这会舅舅死死抱着我爸的手,血水都擦在了我爸身上,我也没心思去管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
我哥生怕我妈有什么,连忙将她接过去,朝我爸吼着:「先送妈去医院。」
我也连忙拉过我爸,急急的跟了上去。
但刚走几步,我妈突然在我哥怀里,重重的咳着,好像要咳断气一样。
我忙帮她拍着背,我哥将她放下来,问她怎么了。
可她刚咳了两下,喉咙里好像卡着痰,咯咯作响。
「姐?」我舅舅听到我妈咳的声音,突然脸色一变,试探着叫了一句。
而我妈又痛苦的咳了几声,跟着就吐出了一口浓痰。
那痰里面还有东西在动,就在我们打量的时候,我妈又吐出了一口,里面似乎都有活的东西。
「扶着妈!」我哥见状,急忙抄起旁边的铲子,对着两团就拍去。
结果一拍,里面居然各有一条将要成形、被拍扁的小蛇。
我妈自己吓得连咳都不敢咳了,死死的闷着嘴,只是在喉咙里闷闷的咳。
「吐出来!吐出来!」我连忙拍着我妈的背,朝她道:「抠着嗓子,也要先吐出来。」
我爸和我哥也反应了过来,忙让她吐。
我哥直接朝我和我爸道:「你们让她先吐,我去开车过来,送去医院,剖也要把这些东西剖出来。」
可我哥一动,我舅舅就呵呵的笑:「没用的,等它们孵化出来。」
但他盯着地上被拍死的小蛇,却又喃喃的道:「不对!怎么会吐出来呢,不该啊……」
我妈这会自己也恶心得够呛,抠着嗓子想吐,可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我用力的拍着我妈的背,不知道知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会叔公他们也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得扭头朝我舅大吼。
可就在我回头的时候,那个白衣金纹的男子又站在柚子树下,伸手又戳了一下柚子,朝我笑。
我想到他说的话,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就在他戳一下柚子的时候,我妈又吐了出来。
而我舅舅这会居然脸带狂喜的看着我妈,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姐身体里也有蛇种了,没错啊,为什么会吐出来呢。」
叔公他们也急了,不停的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呵呵的笑。
而这会一直没有人在意的表哥,捧着舅妈的头,跟推什么一样,帮她把脊椎骨推回去,喃喃的道:「蛇种入体,去医院没用的。」
表哥知道这是什么?
我爸忙把我妈塞给我,一把扯过我舅,对着他先抡上一拳,将他摁在地上:「说!怎么回事?」
「蛇种,是蛇种!」我舅看着地上我妈刚才吐出来,被铲子打拍扁的小蛇,脸上居然还是狂喜。
我爸气得,对着他重重的就是两脚,可舅舅好像疯了一样,只是喃喃的说着:「到底哪里不对,怎么没有孵化就吐出来了,进入种的方法不对吗!」
也就在这时,我又听到呵呵的低笑声。
跟着那白衣金纹的男子,又出现在柚子树下,他朝我偏头笑了笑,然后又垫脚在那个柚子上敲了两下。
这下我可以确定,他这是特意告诉我,他可以救我妈。
他每敲一下柚子,我妈就吐出一枚蛇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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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听见我们寝室的老三在敲门:「快开门啊,让我进去,冻死了!」
正欲开门,老三从上铺探出脑袋叫我别开,他说他也听到了。
1.
夜里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起床去解内急。
半梦半醒间听到老三哐哐砸门:「开开门啊,让我进去。」
「知道了知道了。」
我睡眼惺忪的刚要开门,头顶上的灯却突然亮了!
2.
老三从我上铺探出脑袋,表情惊恐地让我千万别开门:「老二你别听他的!我人在这儿呢,外面那个是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彻底吓醒,我看看头上面色苍白的老三,这个时候宿舍门又被敲响。
依旧是老三的声音:「老大老二你们开开门啊,我快冻死了!」
3.
老三瞪大眼睛,冲我缓缓摇头。
可是门外那个人还在继续敲门,这个时候我们不约而同想到了求助陈峰,这个寝室的寝室长,也是我们信任的大哥。
我们当即往他床上看去,可不看还好,当时就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床上没人,陈峰凭空消失了!
4.
陈峰去哪了?
我打开手机想要给陈峰打个电话,然而屏幕上却亮起一个不断加载的圆圈,怎么按都退不掉。
我盯着卡住的手机画面——一条视频,正好定格住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啊!」
我猛然间想起了视频里这个人是谁,吓得失手将我的手机砸了出去。
手机正中站在我对面的老三的脑袋,肉眼可见地鼓起一个大包。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眼睛直直看着我身后。
「老......老二,你看你背后......」
5.
「我背后有什么??」
这一刻我只觉得血液几乎都快凝固。
我僵硬地转过身,看到我们寝室的半透明纱窗——此刻向内凹陷出了三个坑,一大两小,能清晰地看出是一张人脸还有两只手。
「那是什么鬼东西?老二,咱们快跑吧!」
「不行!门外有那个东西!」
6.
就在我来被逼的进退两难,准备冒险打开门杀出去的时候。
纱窗「刺啦!」一声彻底破了,一柄尖刀扎进来从上划到下。
一直趴在纱窗上看着我们的家伙从窗户钻了进来,等他站起来,我和老三都发出一声惊呼:「老大!」
这人正是我们的寝室长、老大陈峰。
他在我们睡觉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瞒着我们出去,现在又以这样一种方式从窗户进来,没人知道这段时间他去干了什么。
7.
「白帆。」
陈峰脸色阴沉,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阴郁眼神盯着我:「那个视频你也看到了吧?」
「啊?老大老二你们在说啥?什么视频?」
老三一脸迷茫的望着我俩。
8.
「看手机。」我对老三说道。
老三「哦」了一声就去翻找手机。
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我只看见一道惨白的冷光从眼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老三就从上铺翻了下来一头栽倒、不断抽搐,他的脑袋上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液体从他体内不断流出。
看着老三死不瞑目的样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峰,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将老三头上的刀拔下来,然后拿刀指着陈峰声音颤抖:「你......你疯了......你杀了林一!」
9.
「我没疯,那个不是林一。」
陈峰在我的逼视下举起双手,没有因为刚才做的一切感到半分不适。
「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不是林一??
我看陈峰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头雾水,于是鼓起勇气去看地上林一的尸体。
「!!!」
林一的尸体就好像个被扎破了的皮球,正在快速萎缩,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张人皮。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吓得刀都拿不稳了,脱手掉了出来,然后被陈峰一把接住。
陈峰拿出手机打开之后递给我,说:「白帆,现在我们是同一个阵营了,接下来你必须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做,我才能保证让你活下去。」
我看这他手机卡主不动的界面,点头答应。
10.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这里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峰道:「这里是个特殊的空间,我比你们进来的都早。在你们看来我只是消失了一个晚上,实际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星期。」
「这一周的时间我差不多弄清了这里的生存规律,咱们一定能出去!」
看着老大陈峰自信的样子,我也冷静了不少。
11.
「既然这个不是真正的林一,那么门外那个肯定就是。」
我说着手已经摸上了门栓,正要拉开。
「先别动!」陈峰喝止了我,他顺着台阶爬到老三的上铺,从门上的玻璃窗往外张望,随后一脸凝重。
他冲我招招手让我上来,我不明所以的也爬到上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
12.
「啊!」
冷汗从我的脑门上滑落,我紧紧捂住嘴巴避免发出声音让门外面的东西注意到我。
就在刚才我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一个人的头顶,而是一整张脸!
是老三,他的头后仰的角度几乎能把自己的颈椎折断,是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动作。
13.
这个时候寝室门又被人敲响,属于老三林一的声音开始变得焦急而愤怒:
「老二老大!白帆!陈峰!你俩聋了吗还是睡死过去了?快给我开门啊!」
“林一”在外面已经趋近暴怒。
他仰着脖子用身体撞门,嘴里恶毒的咒骂我们,可是一直看着天花板的脸上却面无表情。
这无比诡异的一幕吓得我不停颤抖。
14.
「白帆。」
陈峰冲我使了个眼色就一把拉开屋门。
门外的“林一”撞的浑身是血,被陈峰抓住领子按在墙上,然后被我用匕首刺死。
看着尸体也变成了一张皮,我送了一口气,幸好我没有杀人。
15.
「白帆,你做的很好,你要记住他们已经不再是是你的室友或者同学了。」
「你跟在我身后,如果看到了什么东西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切记千万别跟我走散!」
离开我们的寝室之前,陈峰将那把匕首留给我,严肃道:「白帆,如果你发现你认识的人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别犹豫,杀了他!」
16.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可学生公寓内除了漆黑,就只有逃生通道处泛着惨淡绿光。
我紧盯着陈峰的后背跟他往楼下走。
我们寝在五楼,路过楼梯间的时候我明显能够感受到一道视线注视着我。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响动。
就在我的侧后方,那里有间寝室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线灯光。
我一下子就挪不动脚步了,因为这个寝室住着我们的同学,彼此关系也很要好。
17.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那扇门拉大了一点,看见祝永成背对着我趴在另一个人身上动来动去。
我庆幸他还活着,同时疑惑问道:「祝永成?老祝?你......你们在干什么呢?你......」
我突然看见了一条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的胳膊从老祝身下探出,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一股凉气从我脚底直蹿到头顶,也就是这个时候老祝缓缓转过头——
他满脸鲜血,嘴巴还在一开一合咀嚼着一团刚刚撕扯下来的新鲜人肉。
「呕!」
18.
我捂住口鼻,抑制住呕吐的冲动一点点地退出房间。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老祝已经发现了我,离开身下那具尸体转而朝我扑来!
巨大的恐惧让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张血盆大口离我越来越近......
老祝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在我面前瘫软倒地,他的后脑勺钉入了一把螺丝起子。
「你还好吧?」一只手递到我面前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19.
「你好我叫冯曾,你认识老祝?他疯了!」
「我们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就发疯咬死了我们寝室另外两个人,我躲在了柜子上面。」
冯曾说着自己的经历,眼神中抑制不住的惊恐。
陈峰这个时候也从前方赶了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老祝什么也没说,叫我赶紧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20.
「你们不能走那个方向!」
冯曾焦急地追上来想要拦住我们,但陈峰当他是空气,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前面真的不能去,其亲眼看见隔壁那个寝室......」
「你不是说你一直躲在了柜子上面吗?」我问道。
21.
冯曾站在走廊中间不让我们过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前面真的很危险!」
陈峰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在冯曾面前晃了晃,冯曾看到后就闭上了嘴,面色苍白地闪到一边。
我很好奇陈峰给他看的是什么但最终没问,默默跟在他身后。
22.
我记得这个侧门的旁边是公共浴室。
不知为何,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刚才开始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或许冯曾的警告是正确的。
但是出于对寝室长陈峰的信任,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带我逃出这个诡异的寝室楼。
23.
浴室的灯是亮着的我不奇怪,可当我点开手机里预约洗澡的软件,竟然全都已经排满了!
我再看一眼现在的时间:凌晨一点。
这个点怎么着都不可能全楼一块儿洗澡,陈峰示意我们先停下,接着他自己走上前去看了一眼。
陈峰神情严肃地冲我们打手势:慢慢过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24.
当路过浴室门口的时候我往里面看了一眼,每一个帘子后面都有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与我平时洗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这也只是对聋子而言!
浴室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水响。偏偏帘子上的影子还能看出来里面的人在正常的地洗头、洗澡、搓背......
25.
冯曾颤抖地指着公共衣柜的其中一个格子:「那是......那是老许的衣服还有手机!我亲眼看见老许他们跟着自己的寝室长出了门......然后他把他们全都杀了!尸体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啊!」
「闭嘴!你会害死我们!」冯曾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陈峰愤怒地捂住了他的嘴。。
「那......那个人是老许!」冯曾手指颤抖地指着其中一个浴位,倒映在门帘上的那个人正在悠闲地洗头。
「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
26.
「冯,冯曾......」我在一旁惊骇地扯了扯冯曾的袖子,后者被我眼中的惊恐吓得忘了尖叫。
「你们看,那个人。」
陈峰和冯曾两人一同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之间右手边第一个浴位,也就是离我们最近的那一个。
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洗澡的动作,直挺挺站在门帘后面。
他几乎贴在了门帘上,已经可以大致看出五官的轮廓。
面部没有呼吸带来的起伏,胸腔位置动也不动,无一不预示着那后面应该是一个死人!
27.
「退!快退!!」
陈峰脸色变得难看,拉着我一点点往后。
可我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老三林一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与此同时,浴室内所有的淋浴一瞬间全都开了,包括外面的水龙头;哗哗水响震耳欲聋。
右手边突出的帘子一下子被揭开,结果额头鲜血淋漓的林一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老大老二你们去哪了?我正想找你们呢,你们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28.
所有浴室里都走出了一个“人”。
浑身湿透,眼珠翻白,嘴里一边呢喃着什么一边向我们游荡而来:
「我的作业本呢?」
「模型......还有我的模型,那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们把它卖到哪里去了?」
「还给我!还给我!为什么你们都不来帮我?」
「请帮帮我......」
29.
「那......那明明是老许,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冯曾惶恐道:「还有老许的室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想逃已经晚了,那些翻着白眼的人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正龇着牙朝一步一步逼近。
30.
「我们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接着就被陈峰猛推了一把:「快跑!」
我被这一推直接撞开了前面挡路的两个“人”,冯曾因为跟我离得比较近也挤了出来。
陈峰喝到:「去最近的没有亮灯寝室呆着把门锁上,无论谁都别开,等我找你!」
「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死。」
31.
我眼睁睁看着陈峰被如同潮水一般的人流淹没。
“林一”张口欲咬却中途停下,因为陈峰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我根据他的口型,将这句话念了出来:「我帮你......」
32.
离浴室最近的寝室,黑着灯的只有导员寝。
门不出所料是开着的,我和冯曾一进去就把门反锁上,听着门外传来的嘶吼声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也听不到丁点声音了,我们却在刚刚放松下来时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魂飞魄散!
33.
冯曾跟我对视了眼,同时爬到上铺——
门外,站着一个拎着手提工具箱的中年大叔,正一脸的犹豫;是我们的宿管大爷。
只第一眼我就能看出来宿管还是活的,他的面部表情十分丰富,跟浴室里冲出的那群怪物明显不同。
34.
「就是你们这层楼大半夜水管爆了啊?浴室里面一直在响的那部手机是哪个学生落那的?」
我仔细分辨着宿管的声音,想要努力找出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因为陈峰曾对我说,如果发现自身边的人变得不同,那就必须得......
「冯曾!你干什么呢!」我余光瞥见冯曾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栓上,急的将他一把推倒。
「为什么推我?他有大门钥匙,可以让他带我们两个出去,这鬼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了!」冯曾怒气冲冲道:「我已经观察过了,他应该是人!」
35,
「不!我们应该相信陈峰,等他回来。」
「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刚才你也看见了,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我被冯曾气得揪住他的领子,一拳头刚要落下,就听到宿管大爷敲了敲我们的门,喊道:「还有一件事啊,刚才过道里躺了一个人,喝高了,是不是你们寝室的?」
36.
「那小子是寝室长吧,上次来签名的时候我还见过他。你们要是他室友就赶紧把人抬回去,睡地上要着凉了。」
我和冯曾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趁我愣神的功夫,冯曾挣脱了我的手,扑过去把门拉开了,激动地抱住宿管大爷。
37.
「求您了,快带我们出去吧!」
「这恐怕不行,违反了学校的规矩......」
「先找我的室友!」
我打断两个人的交谈,对着冯曾咬牙切齿。
导员寝室在冯曾把门拉开的一瞬间灯火通明,床铺上喷泉一样涌出一汩汩血水,我在血水溢出的前一刻关上了门。
现在彻底回不去了,我一面担心陈峰,一面警惕着我自己的小命。
38.
冯曾刚开始一脸的兴奋,跟在宿管身后走得飞快,可到了一楼却渐渐的落在了我后面。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冯曾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干出了一件我想象不到的事——
他竟然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掉头就跑!
「你要去哪?!」
冯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前面的宿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行走。
39.
没了冯曾的遮挡,宿管全部背影暴露在我眼前,接着我很快发现了他身下拖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的裤管正在往下滴水!他的身上还是湿的,黑暗中我完全没注意到这诡异的一点!
然而最恐怖的却是宿管反着的一双脚,背面看到的却是脚尖。
40.
我呼吸急促了起来,冯曾或许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才突然逃走。
可我现在要是跑能到哪里去呢?到处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41
宿管将我带到一楼的铁门前,尽管我仔细地找了,可是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陈峰的影子,顿时心凉了半截。
「你等一下啊,我这就给你开门。」
「啊好的。」
趁着宿管转过身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我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
可是,伤口中流出的液体无色透明,竟然全都是水!
宿管的脖子慢慢扭转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张被水泡的发白肿胀的脸:「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42.
我的脖子被扼住,就在我将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扣在我脖子上的力道一下子松懈了!
「咳咳......」
我瘫软在地上大喘气,冯曾站在铁门之外。双臂伸过铁门的缝隙摁住了宿管的脑袋,然后将刀刺入太阳穴,他这才倒了下去。
43.
「陈峰?你为什么会在外面?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等出去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现在用钥匙把门打开,没时间了!」
44.
我把铁门打开,陈峰收拾了宿管手里的工具箱,往我身后看了一眼:「冯曾呢?」
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幕解释了一下,然后陈峰就脸色阴沉的提着刀和工具箱,往宿舍楼内走去。
不大一会儿,我听见了一声惨叫。
陈峰回来了,打开工具箱,里面放着的东西让我心惊胆战:
有林一的手机、老许的腕表、老祝的油漆笔,还有冯曾的一串带血的钥匙。
陈峰最后割下宿管的手也装进工具箱。
45.
陈峰与我对视,欲言又止:
「你很聪明,每年都能拿奖学金。」
「凭你的脑子肯定已经猜到了......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白帆。」
「呼......」我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对这一切早有猜测,就在陈峰打开工具箱的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逃出这个恐怖空间的方法。
46.
「啊!!」不远处的另一栋搂传出凄厉惨叫,我和陈峰马上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
二号楼前面是及腰深的喷泉池,里面有个人在挣扎扑腾。
「救......救命!」
这个人溺水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就像有人压着他的脑袋摁进水里。
47.
陈峰拦住刚要下水的我,自己蹚进水里将人捞出来。
「陈......陈哥?」
陈峰救上来的竟然是个女生,两人互相认识。
但是陈峰一上岸就把她推开,隐约能看出来他眼中遏制不住的厌恶。
48.
「叶雯。」
「陈哥,我是来找张欣的......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他被一群怪物围住了,我看见她朝那个方向跑!」
陈峰:「救人!你带路!」
49.
叶雯是我迄今为止碰到的第四个看起来正常的“活人”。
尽管经过了前面的几件事后我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但是,陈峰还没动手。
我故意落后半步,悄悄问陈峰:「她真的是人吗?」
陈峰看我一眼,然后缓缓点了下头。
50.
「!是张欣!我看到她了!」
「等等,先别过去。」
张欣跑到了学校的大门口,看样子是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我表情怪异的看着不远处张欣对着门卫大爷点头哈腰的那一幕,一时之间感觉像在做梦,又或者说从噩梦之中惊醒。
51.
「你大半夜翻墙头,是想要跑出去网吧通宵是不是?」
「对不起我错了,请您一定别说出去啊!我爸会打死我的!」
这每天都在上演,是大学生最为熟悉的场面。保安室橘黄色的灯光成了这所学校唯一的光源,让逃亡了一个晚上的我感到温暖和放松。
52.
「这......这,我明明看到又很多怪物跟着他,为什么会......」
「你说的怪物,是不是长这样?」陈峰打断她的话,手指前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发现了异常。
学校的大门在蠕动!仔细观察,发现上面缠绕了很多苍白的人形怪物。
它们拼命伸长爪子去捞,但是最后都被无名的力量扯回了铁门上。
53.
「呜......」叶雯吓得哭了出来,陈峰好像根本就不愿意接近她,最后还是我捂住了她的嘴。
「别哭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那该怎么办?她会不会死?」
陈峰:「现在只能等着,如果现在从那出去我们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54.
眼前熟悉但在现在却显得万分诡异的一幕还在继续,两个人完全忽视了身边狰狞的怪物,自顾自谈话:
「求您了,我给你钱,多少钱我都给你你!千万别说出去!」
「不行!我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了,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要是在外面出事了可怎么办?」
「还有!不要再让我逮到你带着一帮小混混在校门口堵人,要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55.
张欣见请求无效,五官一下子变得扭曲了起来,恶狠狠道:「你不要不识好歹!凭我家的实力不仅能让你丢工作,还能保证在A市再也没有厂敢要你!」
「姑娘我跟你说,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坏!!」
门卫说完之后就回了值班室拿起电话,不管外面的张欣怎么砸门都不再搭理。
「该死的保安!你算什么东西!还有那个小畜生,你们全都该死!」
56.
张欣口中的话越说越恶毒,我不愿意再听下去就去拍了拍陈峰,想问他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可是陈峰一直低着头,不愿说话,我只好耐住性子继续观察寻找机会。
57.
门卫大爷打过了电话之后,很快就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正是我们的辅导员!
辅导员来了之后,张欣反而冷静了下来,还有一点庆幸。
辅导员身上还穿着睡衣,肥大的身影油腻而狼狈:「你跑到这里干嘛?要是让校领导知道了该怎么办?」
「帮我把这该死的保安摆平,我保你调任!」
「你说什么呢!」辅导员怒道道:「快回去!上次都是我陪了不少好话校领导才没把你开除。都是因为你!我这年度的评优没了!」
「王福贵!要不是因为我爸,你能来到这所学校?」
58.
我们几人在远处看的瞠目结舌。
平时我们只知道这王福贵嫌贫爱富,把奖学金都给了自己喜欢的学生,但是没想到他的职称竟然也靠着张欣父亲才搞到的。
59.
王福贵在张欣那句话说完之后一下子暴怒,双目变得赤红。
他竟然扑倒张欣身上抓住了她的头发,一拳接一拳抡在她脸上:「闭嘴!我警告你,要是敢在校领导面前这么污蔑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福贵接下来就像是疯了一样拼命殴打张欣,刺耳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69.
张欣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如果她是活人那怎么着也是条人命。
我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把她救下来。
「你们看王福贵脚下。」沉默了很久的陈峰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我这才注意到王福贵脚底下的影子大到出奇。
是王福贵肥硕体型的两三倍巨大,影子的另一端延伸到铁栏杆的地方,上面缠绕的怪物正疯狂的融入进去。
70.
门卫大爷在自己的警卫室里锤门大叫,手掌都拍打出了鲜血,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那里面出来。
我们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警卫室的外面门把手上还挂了一只怪物,用身体将门栓死死缠住。
71.
我们眼睁睁看着王福贵一拳拳把人打死,并且还在继续;血肉横飞的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门上的怪物没有了!已经全都进了王富贵的影子。
王的影子像是气球一样被撑的巨大而畸形。
72.
我问陈峰现在该怎么办。
陈峰:「可以跑,但是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陈峰:「一会儿我过去拖住王福贵,你尽量往校外跑,不要回头!应该也能从这地方出去!」
「那你......」没等我这句话说完,陈峰就突然冲了出去。
73.
王福贵看到他后立马放弃了手中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张欣,怒吼着扑去!
陈峰躲在警卫室的灯光底下,暖黄的光杀死了一些王福贵影子里的怪物,但造成的伤害却杯水车薪。
王福贵抓住了陈峰,却没有立刻动手,拖着他往别的地方走了。
74.
叶雯抓着我的袖子恳求我带出去。
我狠狠瞪她一眼:「出去什么?没有陈峰靠我们两个出去也是死!你跟我去把他找回来!」
尽管不乐意但叶雯不敢一个人行动,只能跟着我远远跟在王福贵和陈峰身后。
75.
我看见他们进了校图书馆,然后一层一层地爬到了天台。
一来到这,我的面色一下次变得难看到了极点。王福贵抓着陈峰拖到天台栏杆外面,作势就要松手。
76.
「秦乐!不要!!」
我用尽全力喊了出来,王福贵身体一下子僵硬住。
陈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咬牙指着一旁角落里摔一地的工具箱。
我略略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陈峰凑齐了!包括张欣的一对耳环还有王福贵的辅导员工作证。
只是,为什么会不起作用?
77.
另一边,叶雯费尽功夫把天台的侧门撬开了一道缝,然后欣喜若狂的冲我招手:「我发现这里有个门,我们能从这逃出去不会被发现!」
「别管陈峰了,你也看到了导员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救他我们都得死!」
78.
「快......走!」陈峰因为窒息嘴唇发紫,艰难地开口。
而王福贵短暂的停顿之后很快又狂躁了起来,从地上群魔乱舞一样的影子就能看出来,正常人靠近基本必死无疑。
即使手中有武器我也不可能赢,我无奈之下去了叶雯那边。
79.
「快点!我把门撬开了,咱们能钻......」
「......」
叶雯死了,一脸茫然绝望地瞪着我,直到双眼渐渐无神。
我抽出了带血的匕首,扔进工具箱里。在刀上血液跟工具箱接触的那一刻,王福贵发出了一声惨叫。
80.
准确来说是他的影子发出了惨叫然后烟消云散,王福贵肥大的体型变成了一个瘦削的青年。
青年站在天台边,向着东南方向磕了一个头后就跳了下去。
「秦乐!陈峰!!」
81,尾声
秦乐是我们寝室的老四,得罪了人被张欣带头欺负。
没人敢管秦乐,甚至宿管和林一都为了巴结张欣把他锁在门外面。
某一天,在那群人想尽办法用尽身上所有带着的东西折磨过他后,秦乐一个人来到图书馆的天台,朝着老家的方向磕了个头就跳下去了。
作为他的室友,那些日子秦乐几乎每天都在像我们寻求帮助。可我们只是普通人,还背负着家里沉甸甸的期望;我们要毕业,还要评奖评优。
82.
我冲过去抓住陈峰的手他才没掉下去。
尽管大半个身子悬空在十层楼的楼顶,陈峰平静地看着我道:「松手吧,白帆。如果他不愿意原谅我们,这场梦就永远不会醒。」
83.
......我选择松开另一只手,跟陈峰一起掉了下去。
我们掉落的时候,周围的场景镜面一样支离破碎;身后的地面变成乳白色的白光,柔软的力量把我们轻轻托起。
再次醒来是在我们熟悉的寝室床上。
秦乐原谅了我们。
奶奶死后,爸妈逼我坐在棺材上,当镇棺童。
后来我尿急去上厕所,可谁知才离开了几分钟,家里就出了大事。
1
我爸打电话说奶奶死的时候,强制命令我必须连夜坐车回去。
一进家门,棺材已经停在灵堂,还被钉死了。
我爸妈直接拿着一件明黄的道袍出来,往我身上一裹,用一根稻草搓的麻绳系住腰间。
塞了只大红公鸡给我,让我这三天法事,都坐在棺材上,当镇棺童。
吃饭就坐在棺材上吃,就算上厕所,也得和做法事的道长说一声,让他帮着镇棺,才能去。
只有惨死、枉死,怨气极重,容易尸变,或是不肯入土的人,才需要镇棺童。
而且一般都是找童男,或是家里儿孙阳气旺的镇棺。
我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孙女,镇什么棺。
不是还有我哥的吗?
平时什么好事都顾着他,镇棺这种怪事就轮到我一个女的了?
一说到这个,爸就阴沉着脸,朝我低吼:「不想死的话,就别多问!」
妈在一边安慰我:「奶奶最喜欢你,你就多陪陪她。」
我听得莫名其妙,但灵堂里人来人往,那些同村人都在看热闹,似乎恨不得我闹起来。
只得抱着那只公鸡,爬上棺材,按道长说的侧坐在棺材正中间。
坐下来后,看着旁边烟熏火燎的灵堂,再想着我坐在对我最好的奶奶棺材上,连她死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更不用说她怎么死的了。
眼睛发酸,眼泪忍不住地流,心头疑惑也越发地深了。
奶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产婆,在她手里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据说以前,很多胎位不正难产的,几天几夜生不下来,只要找了奶奶,就能母子平安。
到现在,过年还有很多人带着成年的孩子,来看奶奶,说如果没有奶奶,就一尸两命了。
近十几年,大家都去医院生了,找她接生的人少了,但猪牛羊这些生产,也会叫她去看看。
过年在家的时候,她还说亲自帮我把关看对象,免得以后所嫁非人。
我看着黑漆漆的棺材,越想越怪。
那缠在腰间系着道袍的草绳一股子怪味,又像是从棺材里冒出来的。
村里那些人,看过来的时候,再也没有原先对奶奶的那种恭敬,好像目光都带着审视。
可我抱着只公鸡坐在棺材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坐到中午,我实在撑不住,叫了道长抱鸡坐棺,这才去上厕所。
但那老道长交代我,无论如何腰上的草绳不能解,道袍不能脱,上了厕所立马就过来,他最多只能坐五分钟。
哪有上厕所还规定时间的?
我正要理论,我爸就是一通吼,无非就是跟以前一样。
骂我不知足,他送我上大学,出去工作了,就不管家里的死活,现在我奶死了,让我坐个棺还这么多事。
他骂起人来,还是那么蛮不讲理。
可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我哥的鬼影都没有看到?
他说送我上大学,可学费、生活费都是奶奶偷偷给我的,他还要倒找我要钱呢。
这些年,我也看透了。
他越是骂得厉害,就证明他心里越虚,证明这事真的有古怪。
我爸骂得狠了,还抄起灵堂前的棍子要打我。
幸好被做法事的那些人拦住了。
老道长无奈地叫我,快点去上厕所,他真的只能镇五分钟。
厕所在屋后,我去的时候,看到一堆帮厨的婶娘在看什么,还窃窃私语:「七婆这是造了什么孽,死得古怪,还得这么惨?」
七婆,是村里对我奶奶的称呼。
无论男女老少,都叫她七婆。
她们聚一堆,嗑着瓜子,看着手机很出神,我凑过去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是偷录的一段收殓时的视频,那被收殓的赫然就是我奶。
她躺在床上,瞪眼张嘴,青白的双手还死死地交扣着。
给她擦身穿衣的,是村里专门负责这个的四阿奶。
她擦完身后,居然只给奶奶穿了一身蓑衣,然后用针线,将奶奶大睁着的眼睛和嘴巴都给缝了起来。
一边缝,还一边念着什么。
我看着那黑线穿过眼皮,渗出黑红血,心头针扎一样的痛。
四阿奶将嘴和双眼缝合后,针就直接往下,并没有扯掉断,就着一线相牵,将蓑衣也缝好。
最后将奶奶紧扣的十指,强行掰开。
奶奶的手很小,因为接生,有时胎位不正,她得伸手去拉,所以保养得也很好。
她扣得很紧,那十指被掰得咯咯作响,掰开后,明显有几根手指被掰断了,像扭曲的鸡爪一样弹着。
我看得整个人都发着僵,站在这堆婶娘后面,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孔雨绵!」我爸怒吼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些看视频的婶娘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机收了,惊恐地看着我。
「奶奶是怎么死的?」我扭头看着他,沉声道,「她怎么变成那样了?」
瞪眼张嘴,十指紧扣,哪一个是正常死亡能有的?
「你给老子去坐棺!」我爸拎起扫把就要来打我。
我妈一把抱住我,叫了那堆嗑瓜子的婶子,将他拖开。
这才朝我道:「绵绵啊,时间快到了,你先坐棺。奶奶最喜欢你了,你快点去吧,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奶奶入土了,我们再把事情告诉你,好不好?」
「孔雨轩呢?」我梗着脖子,看着我妈,「他不是在家吗?人呢?」
这个家奶奶确实是对我最好的,但她对孔雨轩这个大孙子更是偏爱得不行。
每次接生回来,得了钱,给我十块,就得给孔雨轩五十块。
这会他人怎么不见了?
「你哥有事去了。」我妈脸色发青,好像在怕什么,推着我,「你快上厕所,快点!」
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身体发着抖,好像真的很害怕。
那些婶娘对着我们窃窃私语,恨不得热闹再大点。
我只得急急上了厕所,跟着去坐棺。
除了累一点,脑袋倒是清醒,我想着爸妈肯定不会告诉我,奶奶的死因的。
等入土过后,得找村里的老人问一下。
一直到了晚上,我就有点撑不住了。
我妈拿了床寿被,铺在棺材上,说让我累了,就靠着躺一下,无论如何也得坐到棺材入土,等有土落到棺材上后,我才能真正离开。
那老道长怕我睡着了掉下来,就拿草绳顺着我腰往下,将下半身绑在棺材上面。
还郑重地交代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棺材。
就算他来镇着,也只有五分钟。
这事越发诡异,一直熬到半夜,做法事的去吃饭抽烟。
我抱着公鸡侧趴在棺材的寿被上,拉了拉身子休息。
隐约间,好像听到棺材里面有着咯咯的声音。
像是老人卡着浓痰,又像是公鸡喉咙的什么。
又像是线缝着什么,正用力拉扯开……
想到那偷拍的视频里,奶奶被缝住的眼嘴,我不由得贴紧了耳朵。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等你奶奶出殡那天,过石桥的时候,你扯掉身上的草绳,往桥下一扔,人也跟着跳下去,然后顺水跑,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这样才能保你一命。」
村里出殡只会走一条石板桥,桥面挺高的,水不深,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跳下去不会淹死,但腿不摔瘸才怪,哪还有命活?
我听着一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身形纤长的男子,正站在棺材边。
他长得很好看,好像夹着淡淡的愁恼,显得整个人好像照在水上的月光一样。
见我看着他,他叹了口气,抬手丢了个东西给我:「这三天怕也不得安宁,这个能保你一命,熬到出殡,记得出殡那天,一定要跳桥!」
我只感觉怀里一沉,跟着有个冰冷的东西落入怀里,还顺着棺材往下滚。
吓得我一个激灵就伸手抓住那东西,却发现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鹅卵石。
冰冷,圆润。
可那个白衣男子,却半点踪影都没了,好像刚才只是一场梦。
但如果是一场梦,这鹅卵石哪来的?
正想着,就又听到「咯咯」的声音。
跟着一个人影从灵堂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跪在了棺材前。
赫然就是给奶奶收敛的四阿奶!
她肯定知道奶奶是怎么死的。
我忙对着她叫了几句,想问她奶奶的死因。
可四阿奶好像根本听不到,对着棺材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跟着抬手,从口袋摸出穿好的针线,直接就对着自己的嘴巴扎了下去。
一针扎下去,黑线拉过嘴唇,鲜血涌动。
她却好像连痛意都没有,下手和缝合奶奶尸体一样又快又麻利。
缝的时候,嘴里还跟卡着浓痰一样,发出咯咯的响声。
而我怀里抱着的那只公鸡,也跟下蛋母鸡一样,咯咯作响。
2
四阿奶跪下来,直接将自己的嘴缝上,又快又诡异。
我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这又是要梦里,对着自己的手连掐了几把,抱着的那只公鸡差点往下掉,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但这一耽搁,四阿奶哗哗几针,已经将嘴给缝死,拉着线朝上,将左眼给缝起来了。
我本能地想滑下棺去救她,可腰下被草绳绑住,我根本滑不下去。
只得将抱着的公鸡往旁边一丢,一边用力扯着绳子,一边大叫:「快来人!快救命啊!」
我坐了一天棺,被烟火熏得嗓子发哑,叫的声音又尖又细。
外面还有那些过来奔丧的亲戚打牌,夹着谁吆喝的声音,灵堂还用音箱放着大悲咒,我这干哑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一直到我完全解开草绳,滑落棺材,一脚踢翻靠墙放着的铜锣,又忙去抢四阿奶手里的针,都没人进来。
可这会她左眼和嘴已经完全缝死了,被我摁住手,嘴角还往上勾,似乎想笑。
黑线绷扯着,血珠一颗颗地往外滚,看上去更瘆人。
浑浊的右眼,就好像被拨动的玻璃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我吓得整个人都蒙了,紧紧摁住她捏针的手,不停地大叫。
幸好外面的老道长,听到铜锣倒的声音,急忙赶了进来。
一见四阿奶这怪事,脸色惨白,却一把扯过我:「你先坐棺,快!坐到棺材上面去!」
后面跟上来的人,也都发急,连忙将那只公鸡塞我怀里,跟着我妈爸一起,抱的抱,拖的拖,直接把我先弄到棺材上坐着。
我几乎被他们强摁着,扭头看着没人管的四阿奶:「你们先救她啊!」
「你不上去,都得死!」老道长朝我沉喝一声,跟着将铺在棺材上的寿被一扯:「拿墨斗,和着糯米汁,缠棺!」
他一边说,一边扯着草绳复又将我双腿绑住,朝我道:「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再下来了。就是因为你没镇住棺,四阿奶才出事的。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下棺。东西也不能喝了,厕所也别上!」
我又不是什么法器,怎么镇得住棺?
而且四阿奶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瞥眼看着已经自己将嘴眼完全缝起来,没有断线,就吊着针,在棺材前一下又一下机械磕头的四阿奶。
我想到她给奶奶缝嘴缝眼时的样子,心头也开始发悸。
老道长他们几个人,将四阿奶架着拖出去,她也没有挣扎,乖巧得好像一个用线缝出嘴眼的布偶。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四阿奶的事情,爸妈在棺材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交代我无论如何不能再下棺了。
老道长再进来的时候,拿着个墨斗,缠着线,将棺材周围和两头都缠死。
这一晚,老道长都坐在灵堂,守着我,一直熬到天亮。
他年纪大了,实在熬不住,就换了个年轻的胡道长做法事,他晚上再跟我一起坐棺。
因为出过事,我爸妈还真不给我吃东西,就喂点水,就两口面,免得我要上厕所。
这哪撑得住!
到了中午,饿得头昏眼花,我感觉自己就得饿死在这棺材上了。
可做法事的人,好像没听到我声音。
一直到中午,我妈过来喂水,我实在是想吃点东西。
结果一开口,我妈就看着我道:「四阿奶死了。」
我听着一愣,那老道长脸色铁青地进来,看了我一眼,直接掏出一把三寸长的生铁钉,让我爸围着棺材,每隔一掌宽钉一根,要钉一圈。
跟着朝我道:「你看过四阿奶给你奶收殓的视频了?看到了什么?」
我饿得发晕,又因为四阿奶的死,给惊到了。
这会被老道长一问,整个人都发蒙?
不解地道:「那视频那些婶娘都有,你去看啊。」
问我看到什么,是什么意思?
「说!」老道长脸色了铁青,朝我厉声喝道,「你看到了什么?」
「就是用线缝了奶奶的嘴眼啊。」我被他吼得更蒙了。
「还有呢?」老道长复又问了一句。
我妈端着水,整个人都在抖,一把扯开老道长,朝我道:「你四阿奶死的时候,被剪开线的嘴眼又被缝住了,还自己剖开了肚子,往里面塞了很多鸡蛋,又自己缝好。穿了一件蓑衣,直接就从村头的石桥跳下去了!」
「她的手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手指都掰得变形了!」我妈吓得脸无人色,直接跪下来朝我道,「绵绵啊,你一定要好好镇棺,要不然死的就是你哥了!算妈求你了!」
我脑袋轰隆隆地作响,一会是勾勒着四阿奶死的样子。
一会脑中全是「桥头石桥」。
一会又是不镇棺,我哥会死。
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啊,怎么我妈求我!
一直到老道长和我妈说什么,将她拉走,又到棺材边朝我道:「你奶奶死得古怪,你看过视频应该知道。跟这事相关的人,都会被报复死掉,她生前最喜欢你,你镇棺,她就不忍心掀棺出来,知道吗?」
「如果你不好好镇棺,那最先死的就是你哥,然后就是你爸妈,跟着就是村子里其他人。连我……」老道长眸光暗了暗。
咬了咬牙道:「也会死。」
「奶奶怎么死的?」我脑袋已经糊成了一团糨糊了。
老道长只是朝我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的好,知道了,你就是第一个死的了。」
跟着让我趁着天没黑,趴在棺材上睡一会,等天黑后,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我这会开始害怕,但实在是饿得没力气,只得趴在棺材上,闭目养神。
但没趴多久,就听到有人在闹,似乎是四阿奶的女儿在大骂:「造孽的是孔七婆,她死了就死了,我妈做错了啥子啊?要跟着她遭殃,要遭天杀的是七婆,她不做人事,要死就他们姓孔的一家子死啊,天啊为什么害我妈!」
奶奶是个产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艺好,都是感谢她的。
她造什么孽?
胡道长似乎怕我听到,忙将录音机打开,声音调到最大。
外面好像叫得更厉害了,可完全听不清。
看样子,就像老道长说的,我不能听到奶奶为什么死。
就像我看到奶奶收殓时的样子,四阿奶就按那个样子死了。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石桥,昨晚那男的让我跳石桥,今天四阿奶就是从那石桥跳下去摔死的。
那我还跳吗?
这么思来想去,我趴在棺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灵堂里的人,反倒比白天多了很多,那老道长带着一班人,守着棺材两侧,准备做一夜的法事。
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想喝点水,可张嘴就吸了一嘴的烟。
呛得嗓子正难受着,一只小手就摸到了我脸上。
一个扎着鬏鬏,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棺材上。
伸手将棺材前面摆着的祭品,递到我嘴边,笑着示意我吃。
可村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小女孩子?
我正愣着神,旁边又有一个爬上来,端着灵堂前供着的清水,喂到我嘴边。
更甚至有两个,伸手帮我解着绑腰上的绳子。
她们一堆都在忙活,可老道长他们做着法事,好像看不见。
一个稍大点,五六岁的女孩子还朝我嘘了一声:「你快跑吧,他们要饿死你,给你奶奶陪葬呢。快跑!」
3
我又饿又累,心头迷糊,可看到这些围凑在棺材边的小女孩子,七手八脚地给我喂水喂吃的,又帮我解草绳。
再看看旁边或是举幡,或是拿铜铃,持木剑的道士们,好像没看到她们,也知道情况不对。
尤其是那老道长,在最前头,举着桃木剑,脚踏禹步,围着棺材念着经咒,几次挥舞着的桃木剑都从坐在棺材上的小女孩头上插过,好像都没看到她。
张嘴想叫,可棺材前火盆里烧的纸,好像被风刮得烟火四起,呛得我嗓子干痒。
就这么一咳,那些小女孩子,已经七手八脚地将我腰上缠的绳子给解了下来。
烧着纸钱的火盆,就跟烧竹篾一样「呵呵」地笑,火苗抽长,烟灰全朝着棺材扑来。
我被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了绑着的绳子,身体更是发软,朝下掉。
想到四阿奶的惨死,我双手用力扳着棺材,免得掉下去。
那个给我喂水的小女孩,看着我,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跟着猛地坐在我身上,伸手就去掰我的手。
还贴在我耳边道:「你不能给你奶奶陪葬,不如先跟我们走吧。」
就在她跨坐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瞬间全身发僵,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可哪都动不了。
周围做法事的声音,也听不太清了。
跟着感觉一双冰冷的小手,将我掰着棺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身体直接从棺材上滑了下去。
那些小女孩子好像拍手呵呵地笑,与旁边火盆呼呼抽火苗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过桥过桥,宝宝过桥。刚过奈何桥,又过石板桥。不怨父,不怨母,只怨己身苦。石板桥下奈何桥,来世不哭也不苦。」
我从棺材上滑下来,那些做法事的好像才反应过来,立马七手八脚地来扯我,大叫着我的名字。
可我却只能听到那些女孩子唱的歌谣,那骑在我身上的小女孩子,慢慢起身,拉着我的手。其他小女孩子,七手八脚的,拖的拖,扯的扯,好像把我往外拉。
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耳朵里全是「过桥」。
就在我要被拉起来,跟着她们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冷哼一声:「放下!」
跟着我怀里有什么「砰」的一下落在地上,似乎还有着碎裂的声音传来。
「河神来了!」那些小女孩,好像被惊到一样,将我一放,一窝蜂地跑了。
我整个人好像睡梦中,坠落一样,瞬间惊醒。
「孔雨绵?」那些做法事的,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我扯起来,往棺材上扶。
我一时还搞不清状况,手撑着地,想扭头看一眼。
一伸手,就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还扎得手痛。
扭头一看,却是那枚鹅卵石。
不过已经摔碎了,成了片片的碎石。
「快上棺!」胡道长,急得脸都青了。
直接伸手就将我抱起来,往棺材上放:「你要做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讲,千万不能扯开绳子自己下来。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力气,直接扯断绳子下来了。」
他将我强摁在棺材上:「鸡呢?师父,要不要给绑死?」
我坐在棺材上,还没有理清刚才是什么情况,突然就又听到「咯咯」的声音。
忙扭头看去,就见那老道长,手持着桃木剑,愣愣地看着棺材,喉咙好像卡着浓痰,「喀喀」地清着嗓子。
在他旁边,帮着做香烛的老汉,拎起那只我抱了两天的公鸡,脸色发青。
只见那公鸡脖子耷拉着,鸡腿僵蹬着,翅膀被倒扭在鸡背上,倒扭着打了个结。
尤其是那鸡爪,每一节都被往上扭断,像极了奶奶死时那被掰开的手。
可这只公鸡被我抱在怀里时,还是活的啊?
怎么一下子就死僵了?
还在灵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师父?」胡道长好像也吓蒙了,示意别人摁着我。
走向那老道长:「您还好吧?」
他问的时候,手已经握过旁边的一枚铜铃。
那盯着棺材的老道长,却缓缓抬头看向我,嘴角慢慢咧开,一点点勾大,露出牙龈。
嘴里跟刚才那些小女孩子一样欢快地唱着:「过桥过桥,宝宝过桥……」
「师父!」胡道长脸色一变,立马握着铜铃就要对着他后脑勺砸去。
可那老道长将手里握着的桃木剑一转,直接插进嘴里,跟着猛地朝棺材撞了过来。
胡道长连忙转手想去扯,可只听到「咔」的一声。
然后一截桃木剑,就从老道长的后颈窝穿了出来。
我感觉棺材都被撞得晃了一下,忙趴到那一侧去看。
只见老道长半弓弯着的身体,头顶蹭着棺材一点点地往下滑,像一张撑着的人弓。
那桃木剑抵着棺材受着力,从后颈穿出来得越来越多。
跟着他整个人就好像倒折着的柳条一样,脚蹬地,头倒折着抵在棺材上,身体就这样弓着,不动了!
这变故来得太快,胡道长整个都蒙了,吓得手里的铜铃「咚」地落在地上,脸无人色,全身发抖。
还是负责香烛的老汉,忙大叫了一声:「快拉走,凶棺不能见血!快!」
胡道长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脱了道袍,朝着老道长倒折着的脖子那里一甩,在他后颈打了个结,捂住伤口。
跟着道袍一转,将尸体往后一拉,他倒转过身,直接背着老道长,往外走。
走了一步,还朝我道:「孔雨绵,算我们求你了,就算死,你也得趴在这棺材上!」
这会老道长被倒背着,仰着的脸正对着我。
那把桃木剑只留着剑柄在外面,将他的嘴撑得又大又圆,好像咧嘴在笑。
因为倒背着,所以眼鼻血水倒流,全部流在胡道长身上,旁边那些帮忙的人,拿着香纸捂着血水,生怕有水滴落在灵堂里。
灵堂外所有人,见到这变故,全部都惊得说不出话。
我孤零零地坐在棺材上,看着一下子就空荡荡的灵堂,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扭头看了一眼棺材边,碎成片的鹅卵石,有点发蒙。
那白衣男子,让我跳石桥。
那些小女孩子,唱过桥。
到底什么是过桥?
我正愣着,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叹:「又是一桩报应。」
忙扭头看去,就见那白衣男子站在棺材边。
正伸着修长的手指,将那碎了的鹅卵石一片片的捡起来。
「你到底是谁?」我连忙凑过去,却再也不敢下棺材了。
下一次棺,就死一个人!
死死地抱住棺材,偏头看着他。
「你不记得了?」那男子朝我笑了笑,扯过一张黄草纸,将那碎裂的鹅卵石包好,递给我:「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下棺。记得我交代过的事情,过桥的时候,一定要跳桥,顺水。」
「不过村里人肯定不会让你跑的,你带着这个,就能跳桥了。」那白衣男子将东西朝我递了过来。
「村里人为什么不让我跑?」我没接,只是看着他道,「我是不是会和那些小女孩说的一样,给我奶奶陪葬?」
这个家里,奶奶对我最好,没错。
可奶奶最喜欢的,是我哥,她的大孙子孔雨轩。
如果真的要镇棺,按理就该是他。
可奶奶为什么要人陪葬?
「你这不算陪葬,你这是……」那白衣男子脸上露出伤感,苦笑道,「你奶奶的替身。」
他好像不愿多说,拉过我的手,将那包着的鹅卵石放我掌心:「要想活命,就记得我说的。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千万要记得。」
他手掌微凉,带着一股水汽。
「什么替身?」我脑袋越发迷糊。
正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我爸的吼叫声:「孔雨绵!」
那白衣男子看着我的眼睛,带着怜悯。
覆住我的手,让我强行握住那裹着鹅卵石碎片的纸。
跟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上重重一痛,眼前金星直冒。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见我爸怒气冲冲地站在我面前。
握成拳头的手,对着我脑袋,重重地又捶了几下。
我痛得闷哼了两声,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从小到大,他一生气,就是这样,握着拳头,用指骨捶我额头。
不是骂白养我了,就是骂我一个女的,还要这要那,如何如何的。
这会却朝我大吼:「让你镇个棺,拿绳子绑都绑不住你了?你害死了两个人了啊,你这是真的要害死你哥,害死我们全家!」
「那就让孔雨轩来坐棺啊?」我捂着捶得闷痛的额头,鬼使神差的,将那包着碎石片的纸包,收进了口袋。
抬眼看着他:「他怕死?」
「我养你做什么?你还瞪我!」我爸转手抄起旁边的烛台,就要对着我砸过来。
幸好我妈急急地赶了过来,一把抱住他。
「你放开!当初我就说了,不该养着她,生下来就该过桥。是妈要养着她,现在正好,打死她,跟妈一起放棺材里埋了!」我爸还不服气,拿着烛台朝我砸了过来。
我侧头避开烛台,昏沉的脑袋却瞬间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什么叫过桥?」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我爸,瞬间就僵住了,双眼带着惧意,脚步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妈脸色发青,忙将我爸往外推。
这次我爸没有任何反抗,反倒连看都不敢看我,逃也似的走了。
「绵绵啊。」我妈走到棺材边,双眼闪动地看着我,「老道长死了,你要乖乖地坐棺。等明天出殡了,就好了。」
「你要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好不好?」她眼睛闪了闪,好像都不敢和我直视。
「不是要做三天法事吗?」我隐约感觉不对。
这怎么突然提前出殡了?
而且不是不让我吃东西吗?
我脑中猛地闪过,陪葬、替身……
还我爸说的,反正一起埋了。
「妈?」我手撑着棺材,想从上面滑下来。
可刚一动,我妈就一把摁住我,张嘴大叫:「快!」
灵堂外面,那些人一窝蜂地蹿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我摁着翻趴在棺材上。
然后几条绳子,缠手的缠手,缠脚的缠脚,直接就将我五花大绑地绑在棺材上。
「妈!妈!这到底要做什么?」我本来就饿了一天,哪挣脱得了。
可刚张嘴,不知道是哪个,随手扯过供桌上一块抹布,揉成一团,往我嘴里一塞了。
「绵绵啊,等棺材入了土就好了。」我妈双眼带着水光,接过一只公鸡。
将公鸡的脚绑在我背上:「很快就好了啊。」
跟着那些做法事的人,拿过盖棺被,将我和那只公鸡盖起来。
只将我脑袋旁边留条缝,让我喘气。
4
我被趴绑在棺材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头也不回地离开灵堂。
努力扭头看着旁边这些做法事的人,他们脸上明明带着惧意。
对上我目光的时候,也会眼神闪躲,但却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也没有人肯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甚至,他们开始不敢看我!
我连挣扎都不行了,因为手脚都被缠死在棺材上,跟只趴附着的蜘蛛一样。
胡道长换了身道袍进来,脸色沉黑,瞥了我一眼,就扭过头去,开始做法事。
灵堂里再次热闹了起来,好像刚才那老道长的死,只不过是个小插曲。
除了灵堂外面,不时有着谁哀嚎的哭声。
连熬了两晚,又饿了一天,刚才那一通挣扎费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这喧闹的声音中昏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是被饿醒的,还是被冲天炮的声音,或是抬棺的声音给吵醒的。
这才发现棺材已经被抬到了大门口,我爸披麻戴孝,捧着遗像。
一直没露面的我哥,背着装祭品的竹筛,举着子孙幡。
路两边,站满了人,很多都是过年来看奶奶的,这会也都穿着孝服,脸上或是麻木,或是带着庆幸。
没有一个人是看向我的。
胡道士做了路祭,也不知道是谁拉长着嗓子,吆喝着:「诸——煞——皆——回——避,此——处——出——丧——来!」
随着号起,胡道士展开一张白纸,请出天煞地煞,阴煞阳煞,日煞时煞,又念了一通。
还怕众人听不懂,又说属什么的,什么时辰出生的,一定要回避。
更甚至说了三遍,还让人特意问了一圈。
全程都很严肃,更甚至连村长他们都很重视。
趁着这空当,那个帮着祭香烛的老蒋,还特意给这些抬棺匠发了烟:「这棺材怕不好起,等下大家齐心协力,看我手势,一起起棺!」
八个抬棺大汉瞥了一眼镇棺的我,也都沉默地吸着烟,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随着该回避的避开,又杀鸡引路,胡道长烧了路引。
但怪的是,撒引路钱的时候,空中突然刮起了大风。
大把大把的纸钱,随风飘起,根本就不落地,一直随风沉沉浮浮地飘着。
胡道长脸色发沉,抓了把米,往空中一洒。
米粒簌簌地砸落在纸钱上,那些纸钱也不过是晃了一下,却又被风刮起。
「纸钱不落地,鬼不入黄泉。」年纪最大的抬棺匠,扫了我一眼,吧唧着烟,「这买路钱都使不出去,这一趟大家警醒着些!」
胡道长也浑身紧绷,但出殡时辰到了,只得长喝了一声:「备……」
那些抬棺匠立马沉腰吸气,就等发号,同时起棺。
就在这时,我突然又听到咯咯的笑声。
那绑在我背上的公鸡,好像跟下蛋母鸡一下开始「咯咯」地叫个不停。
可起棺前,要放几轮鞭炮,那些人好像都没听到公鸡这怪叫声。
随着一声:「起……棺!」
那些沉腰吸气的抬棺匠,同时喊了一声:「哈!」
跟着同时扶杠发力!
也就在这时,我绑在棺材上的身体都晃了两下。
那些抬棺匠更是一下子蹿得老高,后面的一个,因为用力过猛,人差点都跳了起来。
幸好一边做法事的人都守着,连忙扶住了棺材。
棺材抬起,可棺材绳都没拉紧,好像轻飘飘的。
我爸和我哥见起了棺,好像都松了口气,忙放了一通引路炮,示意快点走。
那些抬棺匠脸色都不好看,但前面已经发了路引,不走不行,只得硬着头皮,抬着棺朝前走。
我趴在棺材上,看着这半松着的绳子,也知道不对了。
就算棺材里是空的,可我和棺材加起来,也不会让这绳子都绷不紧吧。
但我爸和我哥真的以为没事了,碰到路祭的,立马爽快地下跪回拜。
奶奶平时在村里口碑很好,有出殡不用路过的人家,还特意在我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摆了张桌子,插了香烛,撒一轮纸钱,放一轮鞭炮。
可无论是谁撒的纸钱,都会被风卷着,飘在空中,浮浮沉沉的,就是不落地。
随着出殡队伍往前走,那空中飘浮的纸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就好像阴魂一样,跟着出殡出队。
那些送灵的人,也感觉不对,开始窃窃私语。
鞭炮声响个不停,除了我,没有谁能听到那只公鸡一路都在咯咯地叫。
像是母鸡刚下了蛋,又像是在咯咯地怪笑。
刚祭了几家,很多小孩子就跑到路边,或是扑棱着空中的纸钱玩,或是捡鞭炮玩。
他们三五成群,在棺材左右窜来窜去,一边捡还一边唱:「鬼抬棺,公鸡叫,孝子贤孙先莫笑。纸钱飘,香火旺,燃尽香烛黄泉到。」
他们唱得声音又还整齐,就好像在学校课堂里念课文一样。
而且他们窜来窜去,不时还捡个鞭炮,用香点燃乱丢。
原本见棺材抬起来,松了口气的我爸和孔雨轩,脸色都开始发沉。
胡道长立马示意别人,将这些孩子赶走。
我原本趴在棺材上,转眼四看。
听他们唱着「鬼抬棺」,再看着这轻飘飘的抬棺绳,忙低头朝下看去。
可我被绑在棺材正中间,头往下低,下巴都抵着棺材盖,也看不到棺材下面。
只得将头侧偏在棺材上,朝一侧看去。
但我依旧看不到棺材下面的情况,只能顺着棺材板一点点地往下瞥。
却见一只只青白的小手,贴着棺材,用力朝上撑着。
或许是感觉我在看,昨晚那坐在我身上的小女孩,猛地从棺材前头蹿了出来。
她咧嘴朝我笑了笑,跟着又缩了回去。
只剩一双青白的小手,用力托着棺材。
再傻,这会我都知道,她们都是小鬼了!
胡道长也因为那些孩子唱的童谣开始害怕,趁着有人路祭,抓了只活公鸡,直接杀了。
将鸡血和着米,装了一米升,递给那个烧香烛的。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烧香烛的就捧着米升,朝这边走了过来。
每走一步,就抓一把米,往我头上撒。
那米混着鸡血,黏糊的腥味,重重地撒我头上,砸得我脸皮生痛,更甚至有的落在眼睛里。
随着鸡血米撒落,棺材下面传来尖叫声。
跟着原本轻飘飘的棺材绳,也一点点地拉直。
那些抬棺匠的腰也一点点地变弯,更甚至开始走不动,棺材一点点地往下落。
胡道长见状,好像早有准备,掏出几道符,贴在抬棺杠上。
旁边又来了一队抬棺匠,往棺材绳边伸了杠子,跟着喊着号子,一起加杠抬棺。
这才没让棺材落地!
胡道长又瞥了我一眼,直接扯了张画着符的黄布,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能感觉棺材被抬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变得顺利,除了鞭炮声和孝子贤孙对着路祭的人回拜,和唢呐声,连那公鸡咯咯笑的声音都没了。
我心却一点点地变沉,奶奶死得诡异,只要我下棺就会死人。
更有鬼抬棺的怪事,想来四阿奶的女儿哭着说「作孽」是真的。
可奶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产婆,这会死了,还这么多人设路祭,到底作了什么孽?
现在孔雨轩出来当贤孙,我这当替身的,难道真的要跟她陪葬吗?
心头一阵阵发酸,开始害怕。
爸妈从小不喜欢我,我都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她确实是这个家对我最好的。
可我知道,她真心喜欢的只有孔雨轩。
每次她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出神。
我爸不只一次当着我的面和奶奶抱怨,为什么要养我,养大了给别人家生儿子。
如果没我,他就能多生个儿子,是孔家人。
但每次奶奶都会掏出私房钱给他,说他不懂。
后来大了,我学习成绩好,我爸就越发可惜,说如果我这读书的天分给我哥多好,可惜是别人家的。
说多了就生气,总感觉是我抢了孔雨轩的读书天分一样,见到我不是打就是骂。
奶奶每次都是哎哎地叹气,给我熬汤喝。
有一次我爸正好过来,我为了讨好他,把汤端给他,让他喝。
可我爸刚喝了两口,奶奶见到了,吓得脸都白了。
又是抠嗓子催吐,又是灌肥皂水洗胃。
从那之后,奶奶交代我,那汤是给我补身体的,只有女孩子能喝,不能给爸爸喝,也不能给哥哥喝。
而我爸从那后,总感觉我要害他,每次看到我,抬手就是要搞两下。
以至于我见到他,都是绕着走的。
我饿了一天一夜,一想到肉汤,肚子咕咕地叫。
那肉汤,是什么汤来着?
我想了想,好像是牛肚瘦肉汤。
奶奶每隔几天,就会给我炖一次,就我一个人喝。
也就是因为这个,大家都说奶奶对我好。
就是里面的牛肚,不太好吃,味道挺腥的。
可我这会,饿得还有点怀念这个味道了。
大概是小时候吃多了吧,能记住的,就只有这个肉汤了。
奶奶总告诉我,是我身体不好,吃这个能补身体,只能给我吃。
可能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我正饿得发昏,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小女孩唱童谣的声音:「过桥过桥,宝宝过桥。」
随着这声音,我背上绑着的那只公鸡,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抬棺的棺材绳,也跟着「咯咯」地绷紧。
十六人抬着的棺材,都在慢慢地下沉。
我连忙抬头,想看到哪了。
一抬头,一阵狂风卷起,吹得白幡呼呼作响,那些花圈上的纸花簌簌的。
在这狂风中,好像又听到那白衣男子轻叹的声音。
跟着我眼睛上蒙着的明黄布条,被一只白得透亮的手扯开。
这才发现,到了村里出殡必过的石桥。
阵阵妖风,卷得引路钱,在空中飘着。
而石桥上,一群小女孩子,或大或小的,牵着手,里三圈外三圈地跟做游戏一样,蹦蹦跳跳地唱着:「刚过奈何桥,又过石板桥。不怨父,不怨母,只怨己身苦。石板桥下奈何桥,来世不哭也不苦。」
又是过桥……
随着她们唱,那棺材好像越来越重,抬棺绳越绷越紧,两拨抬棺匠十六个人,在狂风卷起的纸钱中,喊着号子,想抬着棺材,可依旧没用。
他们的身体越弓越低,我背上绑着的那只公鸡咯咯的笑声,和号子声混在一起,居然将号子声压了下去。
这次旁边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只公鸡咯咯的怪笑声。
我努力抬着头,想看清,是怎么个情况。
可一抬头,就见那白衣男子站在棺材前,朝我指了指石桥,脸带怜悯。
也就在同时,我手突然就摸到了他给的那个纸包。
心头突然有什么福灵心至,手指卷着,扣破薄薄的纸钱,掏出里面碎着的石片。
也是怪事,这石片似乎极为锋利。
一转过手指,在绳子上一割,拇指粗的草绳,立马就断了。
我连忙趁着他们抬棺不前,在蒙着的寿被下,将绳子悄然割断。
就在我割断身上所有绳子的时候,背上那只镇棺鸡,突然昂着脖子:咯咯……咯咯……
它顶立得长,双脚抓着我的背,好像有极大的力气,往下压。
本来就一点点变重的棺材,瞬间就「砰」的一声落地。
没有绳子绑着的我,瞬间被震落得从棺材上滑了下来。
我摔得头昏眼花,手脚并用,还没爬起来。
就听到我爸大喝道:「快抓住她,她不随棺入土,你们这些让我妈接过生的,都得死!快!」
我听着瞬间出神,也就是说,我真的要给奶奶陪葬入土?
为什么那些被奶奶接过生的,都得死?使用 App 查看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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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我误招惹了山上的黄皮子。
后来黄大仙成人,放言要以我为祭,不然便要扰的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几年后,奶奶去世,我回村奔丧,被村民直接绑起来献给了黄大仙。
1.
七岁那年,爹爹死在了上山砍柴的路上,我独自一人不顾奶奶的阻拦上山去寻。
找到爹爹尸体的时候,他身旁蹲着一个头戴草帽孩童般高的怪物。
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黄鼠狼。
奶奶曾说,我们这座大山,供的是黄皮子黄大仙,让我见到黄鼠狼千万躲避。
可那时的我只顾着地上断气面色苍白的爹爹,没有逃跑,便直直和那黄皮子对上了眼。
“小孩,小孩,你看看我,长得像人吗?”
天耶!
黄皮子竟然真的会说话?!
莫不是真成了精?!
见我被吓愣在原地不说话不回应,那黄皮子又用着老汉的声音重复问了一遍。
“小孩,小孩,你看看我,长得像人吗?”
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开始细细地打量它。
眼睛重新对上的那刻,它朝我咧嘴一笑,恐怖丑陋。
“不像人,你像个索命的野畜生。”
这是我由心而生的答案,也被我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
不知为什么,话脱口的瞬间,黄皮子猛地怒吼了一声。
它的身体开始冒出阵阵青烟,它也滚在地上哀嚎,看起来痛苦不堪。
我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背起地上身体已经发凉的爹爹就往村里跑。
2.
后来爹爹下葬,我才在奶奶的怀里哭着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听见我说遇到了黄皮子,奶奶彻底变了脸色。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都如此忌讳黄皮子。
“我的傻小子,你那是遇上黄皮子讨封了。”
传说这黄皮子讨封,就是黄鼠狼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会就会找个时机开口问路人:“你觉得我像人吗?”
如果得到肯定的回答,说像人,那么黄鼠狼在修行上会更上一个台阶。如果说不像,或在那里骂骂咧咧,黄鼠狼就会损失几十年的道行,又要重头修行,并且还会心生怨念,会想方设法地害所问之人。
听完奶奶的话,年轻的我后怕出一身冷汗。
我抓着奶奶的衣袖哭喊,不想和爹爹一样死的难看,我拼命摇着奶奶的胳膊。
“奶奶,您救救我吧,孙儿不想死!不想死啊!!”
看我痛哭流涕,奶奶也心疼得紧。
她摸了摸我的脑袋,安慰我不要怕。
“这黄皮子现在修为伤了。短时间内是没法子伤到你的,先别怕,奶奶给你想办法。”
就这样,在奶奶的庇护下,我平安地迎来自己的成人礼。
3.
成年之后,我考入大学,离开了这个信息闭塞的山沟沟。
原以为我的人生就能这样一直平淡的继续下去。
直到几年之后,步入工作的我接到了老家的一通电话。
就是这通电话,将我重新拉进了地狱。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太阳毒得能把人烧化。
手机铃声响起,本就烦躁的我接起电话很是没好气儿地“喂”了一声。
那边的声音苍老又惶恐,是我们村的老村长。
“涛子!是涛子吧!你快回来!村里出事了!你奶奶没了!”
嘭的一声,手机落在地上,我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不敢置信,我那身体一直都比同龄人强健的奶奶竟然毫无预兆的就去世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紧接着我的身体也开始发颤。
跟单位请了假,当天晚上我就买了车票匆匆赶了回去。
4.
回到村子里的我瞠目结舌。
并不是因为村子变化太大,而是因为一进入村子,我就被这里的阴冷山风吹的浑身发冷。
一路回家,我诧异地看着小村道里遍地洒落的纸钱。
这一路上,尽我所见,就有五户人家门口挂了白布白灯笼!
越走我后背越冷。
难……难不成说,村子里死的,根本就不止我奶奶一个?!
脚下步子更重,莫名的,我隐隐觉得后头有一双阴恻恻的眼睛在盯着我瞧……
但我不敢回头,只能梗着脖子敲响了家门。
5.
很久没回来了,家里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仿佛就像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因为我离家,那段记忆也在我的脑海里淡淡隐去。
如今再度踏上台阶,我却内心忐忑。
为奶奶伤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害怕。
村子里的诡异情状告诉我,奶奶和村民们的死,一定不正常。
我们家门口也挂着两个大大的白灯笼,上面写着‘奠’字,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着灯笼发出的光有些发绿。
听到铁门响,从屋子里出来给我开门的是村长的酒鬼儿子。
他瞥了一眼板板正正的我,呲着满口黄牙笑了声:“呦,高材生回来了,看来混得不错。”
我不想搭理他,便趁着他开门直直越过了他。
“我奶奶呢?”
我走的很急,直奔主屋。
酒鬼儿子却因为这句话敛了神情。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咳,你奶奶死相不太好看,你心里宽慰些,做好准备。”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我奶奶咋死的?”
回头问村长儿子,他却看着我闪了闪眸光。
招呼着我,他伸手挥了挥:“你先去瞅瞅吧。”
6.
屏着呼吸进了灵堂,我见老村长正坐在棺材的一边低声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说些什么。
“村长。”
我叫了一声,似乎声音太大,老村长直接面露惊慌地就朝门口望了过来。
他旁边的老头儿也连忙朝我做了个手势,他将手指抵在嘴上,让我收声。
我很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抿着唇走了过去。
“村长。”
走到两人身边,我用极小的声音再度叫了一声。
老村长点了点头:“回来了?”
这两人表情严肃,我不由得也绷起了脸。
“我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村长并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指着那具摆在灵堂中心的棺材,朝我扬了扬下巴:“你先去瞅瞅吧。”
这句话说的听不出任何感情,但我知道奶奶的死状一定非比寻常。
于是我吞咽了口口水,缓缓踱着步子就靠近了棺材。
7.
当看清奶奶的惨状,我一个趔趄直接向后仰到在地上。
心中发毛,我惊叫出声,浑身剧烈发着抖,眼泪也一颗一颗砸了下来。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村长见状连忙扑了过来,可他不是为了扶起我安慰我,而是为了死死捂住我的嘴!
“你嚷嚷什么!快收声儿!别招来那畜生!!!”
村长很急,一边的白胡子老头儿也吓得不轻,连忙用食指抵在嘴边,不知道小声嘟嘟囔囔着什么听不懂的话,神叨叨的。
被村长勒令着冷静下来,我这才哽咽着压低声音从地上爬起来。
这次心理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慢慢挪着步子又向前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奶奶的棺材边。
“奶奶……”
我抽噎着,压住心里的骇然仔仔细细看着奶奶的模样。
村长说奶奶死的时间不久,但现在我面前的奶奶平躺在棺材里,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死气的灰白色,隐隐的还透着黑气。
奶奶的脸上有长长的一道疤,像是被什么利爪横着抓挠的,深可见骨,伤疤两边的皮肉翻来,上边还有不停蛄蛹的蛆虫!
即使再爱奶奶,我也不自禁的从心底升上来阵阵的恶心。
眼中的泪珠滑落,直直落到了奶奶的脸上,坠上的那一刻,我亲眼看着奶奶的脸上发出“滋”的一声,像是被什么灼烧炙烤一般,奶奶脸上和我眼泪接触的那块皮肉瞬间浮起一团黑烟。
一旁的村长见状,忙拉着我往后退。
我慌忙问:“这是什么情况?”
村长瞪大眼睛不敢出声,一边的白胡子老头倒是发了话。
“这是被下咒了。”
“下咒?!谁给我奶奶下咒?死了都不放过?!”
我怒不可遏的吼道,对上村长欲言又止的眼神反倒冷静了下来。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我脑中成型,我抖着身子望向白胡子老头。
“该不会……该不会是……黄……”
我还没说完,白胡子老头就一脸无奈地点了头。
“是,黄大仙回来了,他要报复我们全村啊!”
8.
我不敢相信,瞬间抖若筛糠。
“……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我小时候招惹下黄皮子,它这才回来报复我奶奶吗?就因为那一句话?”
白胡子老头叹了一口气。
“不止,这次黄大仙回来,除了报复,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娶亲。”
黄大仙娶亲,有命难逃。
听了村长和白胡子老头嘴里的故事,我只觉得后背发凉。
原来当初在我逃离那座山的时候,同时村东头的屠夫女儿翠儿正抓了几只野鸡往山下走。
翠儿遇到了那个痛苦哀嚎的黄皮子,下意识就凑上前去。
翠儿天生脑子不灵光,又因为生在屠夫家,所以长到二十五六也没能嫁得出去。
她不懂事,听到黄皮子会说话不觉得害怕只觉得稀奇。
于是黄皮子又把目标转向了她。
“女子,女子,你看看我,长得像人还是像神?”
黄皮子学精了,没再问翠儿自己长得像不像人,它直接问自己像人还是像神。
这样翠儿总不能直接摇头言他吧。
其实这事儿换成常人,傻一点的像我,胡说八道毁了那黄皮子的道行被记恨,精灵一点的早就撒丫子窜没人影儿了。
可翠儿哪能算常人,她直接笑嘻嘻地冲那龇牙咧嘴的黄皮子说:“我看你像我老汉儿,一股子熏味儿!”
而后翠儿的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了转:“但你要是个真能通灵的畜生,你就像我以后的当家的。”
黄皮子的眼珠也转了转:“当家的?”
它用沧桑难听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嗯!”翠儿点头,“你要能成人!就过来娶我进门儿!”
黄皮子这才笑了。
“行啊,我成人就去娶你,你是哪家的?”
翠儿哪管三七二十一,一听自己这个大龄剩女能嫁出去了,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她自报家门,还将怀里的野鸡给了黄皮子:“我是村东头屠户家的!我爹姓赵,赵秃子!”
自此,黄皮子和我们村的羁绊又多一样。
黄皮子成黄大仙的那天,他就要来我们村娶亲。
这是翠儿这个人类在无知的情况下和黄皮子做的承诺,根本不知道这个承诺会在日后为村里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9.
然而在今年,昔日的黄皮子彻底熬成了仙。
在我奶奶还没出事的某个夜里,它带一群小怪物抬着一顶大红花轿就晃晃悠悠出现在了村里的偏道儿,所到之处,全是阴鬼的嚎叫和凄笑。
它们哐哐砸着赵屠夫的门,吼着叫着说:“黄大仙娶亲啦!”
据说当时的场景很是吓人,就连多年后的翠儿也被吓得后悔了和黄大仙的约定。
黄大仙怒了,掀翻花轿硬闯进赵家杀了赵屠夫的媳妇儿,临走还放下狠话,几月之后它还会再来,如果到时翠儿还不肯做它的鬼媳妇儿,它就要屠了整个村。
以后黄大仙就离开了。
只留着赵屠夫和翠儿一起抱着地上已经凉透了的赵夫人嚎啕大哭。
自那天之后,村子就彻底变了。
黄大仙为了震慑赵家,每隔几天就要杀一个村民,将他们的血吸干后又吐到大门上,血溅得哪里都是,将村民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短短一个月,已经有好多村民想着逃出去,可往往他们拖家带口出了村,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死在黄大仙修炼的那座山上。
一家人整整齐齐,怎一个惨字了得。
后来大家这才明白,村子被黄大仙封了,任何人都是有进无出。
赵翠儿也被吓得更傻,在村民们一个个将被连累的怒火发泄到他们一家身上时,翠儿到底没能耐得住,直接头撞柱子自杀了。
人没之后,赵屠夫日日坐在村口哭。
后来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屠夫拎着一把大砍刀就上了黄皮子的那座山。
人最后还是被我奶奶拖回来的。
10.
屠夫死相不好看,入葬的时候半边身子都被啃的没人样了。
翠儿死了,黄大仙依旧不打算放过村子,它给奶奶捎了话。
说是亲娶不成了,他恼怒的很,要奶奶把我找回来献祭给他,他才肯放整个村子一马。
奶奶听了当场要和黄大仙拼命,最后的结果也看到了。
黄大仙现在已经修炼得厉害至极,轻轻松松就将我那年迈的奶奶杀死。
后来它踩着我奶奶的尸体,继续威胁村里人。
村里人为了保全自己,立马就答应了要把我找回来,好让黄大仙放过他们。
于是就有了那通紧急的电话。
我也猛地理解了这一路来,从进村开始那股不祥的感觉是为何而来了。
但我并没有多么怨恨村民的心思。
说实话,奶奶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们爷孙以前日子过得苦,我也算是吃了百家饭长大的。
当初黄皮子杀了我爹,我又破了黄皮子的一身修为,误以为一切平安顺利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乡,如今黄皮子又找了回来,将我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毫不留情地杀死。
这笔账,我是一定要算的。
11.
村民们聚在村里大堂,见我并不怨恨他们的时候,这群朴实的人们又都面露愧疚,几个年纪大心肠软的妇女竟然开始替我掩面哭了起来。
“呦呜呜,涛子真是可怜娃,好不容易在外头混出名堂了呜呜,真是造了孽了……”
我面无表情的听,触动并不大。
直到老村长来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手:“涛子,你也别怨我们,大家伙有有家有口的,实在不想在大仙儿手里丢了命。”
我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点头应是:“事情本来的祸端就由我而起,我都明白的。”
见我这幅样子,村长深觉古怪,但最终也是没说什么,只转过身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我们在大堂里做了大下午,后来我问村长:“黄皮子让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祭上去?”
村长看着我,有些忌讳地望了望周围:“他都听着呢,你得叫大仙儿!”
我嗤了一声,只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村长没辙,摸着老烟斗缓慢抽了一口。
“大仙儿算准了日子,让我们叫你回来后两天送你上山,届时给你准备一个白轿子,给你绑在里头,手上得拿只鸡,轿头就摆一个黄大仙的小像。”
“那不就是……明天晚上么?”
我问出口,心中不禁紧张些,怎么这么快?
而后我满心忧虑地站起了身,抬脚就想回家:“那我得去准备准备。”
村长在身后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你准备什么?”
他浑浊苍老的两颗眼珠骨碌碌地转,望着我的目光里似有警告。
“涛子,你可别作妖,到时候惹怒了黄大仙,全村人都甭好过,你得感恩,别再把大家害喽。”
我这时才生出一丝厌烦,不轻不重甩开了村长的手就回了家。
“你们明天晚上准时来绑我,我又不会走,你们还怕什么?”
12.
回到家后,我关住大门落了锁,村长的壮儿子在我家门口徘徊,虎一般的眼睛盯着我看,在我锁上门是还悄声骂了句娘。
看来还是村长那些人不放心,怕我临了答应了他们还要再整什么幺蛾子,这才过来守着。
完全是瞎操心。
因为此时的我已经彻底下了决心。
黄皮子杀了我全家,这仇,我一定要报回来,无非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回到主屋,我又沉默地在奶奶还未关住的棺材板上趴了半天。
现在我看着死状恐怖的奶奶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那可是我最最心爱的奶奶!
所以在适应后,我鼓着胆子,缓缓将手伸下去,小心翼翼抚摸着奶奶冰凉又灰败的脸颊。
“奶奶,孙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
不知怎的,当我说完这句话,主屋里油灯里的火芯突然一闪,像是被一股风儿吹得,很是诡异,激的我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抚摸奶奶的手迅速收回来,我忙转身查看屋里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
没有,看来是我太敏感太紧张,反倒自己吓自己了。
可当我再转回头,却发现棺材里的奶奶不知何时竟挣开了眼睛!
奶奶的眼睛里没有黑瞳,全是眼白,恐怖至极,分不清是诈尸还是鬼上身,我被吓得连连后退,惊叫出声。
“奶奶!奶奶!别吓我!我是孙儿啊!”
趴在地上干嚎了半天,才发现棺材还是一动不动。
奶奶总不可能伤害她的亲孙子吧?
这样想着,等我缓下心神,脚下的步子又慢慢挪近了那口棺材。
令我惊讶的是,奶奶的眼睛是闭着的。
怎么可能!
我刚刚明明看见……
晚上八点,一对情侣在物业群里说他们亲热时被猫瞳偷拍了。
我多嘴问了一句猫瞳颜色。
情侣迅速发来一张照片,还说自己被咬了一口浑身痒痒的。
我端详了照片一眼,心中大骇:“花猫紫瞳,这是极凶的阴宠,被它咬一口三小时后必然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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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回顾:有没有超级吓人的短篇鬼故事?